因为爆发了泥石流,枝阳村的建筑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迁村的工作不得?已加快了进度。
前几个月,枝阳村收到了第一笔补偿款,村民们暂时分开?住在了附近的几个村子?里生?活,等待着临时安居点的搭建。
李村长和几户村民住在了远安村,孩子跟着袁奕和知青们学习,老少爷们也帮着干了不少农活。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村民们就搬进了新家,连同那棵在村子?里扎根多年的老槐树,也跟着迁到了新住处。
迁村并点定在了常江以北的一处新村,枝阳村的村民先搬去,等其他村的迁村补偿谈好,也会陆陆续续地前往。
新村和枝阳村的旧址隔了几十公里,还有一条江……这一走,意味着村民将彻底地告别了故土。
临走那天,李村长又抹了几把眼泪,非要把村里的拖拉机留给他们。
村里没什么值钱的物件,这台拖拉机也算是大家报答他们的一点心意。
陈老太爷也把自己的拐杖留了下来,希望袁建国能将拐杖埋在枝阳村附近的山头上。
他将来看不到故土了,只能让跟了自己多年的拐杖替自己多看看……
日子如同手中的沙子?,越是想要紧紧握住,越是流得?飞快。
一晃眼,盛夏的酷暑就被满目金黄代替。
“袁奕!李村长送信来了!”
教室外,杨丽的大嗓门震得?所有人的小心肝都颤了一下。
说是寄了信,杨丽却扛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包袱来到了教室。
气喘吁吁地将包袱放在桌上,她大咧咧地把塞进袖子?里的信抽出来拍在了桌子?上,“哎呀,真是累死我了!”
自从枝阳村的村民搬走后,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寄来一封信。
李村长的文化水平不高,都是让村里的知青代笔,有时候也会让李小孙写两个字。
信里写了他们的近况,和孩子们上学的喜事,内容算不多,只有七八行。但每一封信的最后一句话,都是“祝袁奕同志金bang,ti名”!
这是李小孙写的,榜和题他还不会写,就用了拼音代替。
贾玉秀拿出帕子?替她擦着头上的汗,打量着桌子?上的包袱,说:“这都是啥?怎么这么大一包啊?”
“镰刀啊。”
杨丽拿起一旁袁奕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擦了一把嘴,她这才解开了包袱的口,“从明天开?始,大家都得帮着收稻子?了。”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一把镰刀,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这是我爹他们刚做的镰刀,大家快试试看趁手不?”
忙了一年终于到了秋收的季节。
全村人都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今年的太阳好得?很,有了蓄水池和排水沟的导流,下的好几场大雨也没伤到稻子?的秧苗。
啥也不说了,今年肯定会是个丰收年!
袁奕从中挑了一把出来,生?疏地握住手柄,学着杨丽的模样比划了两下。
“这镰刀咋用啊?”
原主虽然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却是娇生?惯养的,再加上自家也没有耕地,所以从来没有干过农活。
挖个土、搬个砖还行,像这种有技术含量的活儿……她真是两眼一抹黑。
再瞧一眼旁边的贾玉秀,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她都比自己厉害,对着“空气稻子”一通收割,跃跃欲试的样子比她更像个合格的庄稼人。
“你没割过稻子啊?”贾玉秀诧异道。
杨丽瞅了她一眼,揶揄道:“她从前可是个娇小姐,哪会干活啊?”
说起从前那个刁蛮人性的袁奕,就仿佛在提上辈子?发生?的事儿一样。
这小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地加起来,大家就只记得?袁奕的冰雪聪明、沉稳镇定,完全忘了她之前有多么地令人讨厌。
就连杨丽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会和自己讨厌了十几年的人成为好姐妹。
袁奕搜索着原主的记忆,看到了之前村民在田里忙碌的背影:弯腰、动手、下刀……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不是很难,我多练练应该就会了。”袁奕淡淡地说道。
程功心里有点不放心她,“要不我们先教教你?这样明天大家干活的时候也不会手足无措。”
“是啊是啊,我镰刀用得最好了。”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咱们可以先去田里干起来,也好减轻点明天的工作量。”
一说教袁奕干活,知青们一个比一个积极。
袁奕虽然年龄不大,懂得?却不少,学习的速度也比大家要快。所以平日里,碰到难题时一般都是大家去请教袁奕,。
难得袁奕也有请教自己的时候,一定得?抓紧才是。
大家平时都是拿着笔杆子?专心学习,眨眼的功夫,一个个全都变成了“收稻小达人”。
想着不能耽误大家干活的进度,袁奕也就点头答应了他们的一片好心:“那咱们走吧?先教教我怎么用这镰刀。”
成熟的水稻散发着淡淡的谷香,一阵风吹过,来回摇晃的稻穗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放眼望去,十几亩的田地一片金黄,田里插有好几个稻草人,用来恐|吓偷吃稻穗的麻雀。
除了要把水稻割下来外,还要晾晒、剥皮,加起来有好几道工序,最后再把处理好的水稻装进麻袋里拉到城里的收粮处卖掉,村民们就能拿到一年的收入了。
南方的秋持续的时间很短,所以必须要抓紧每分每秒。
要是收稻的技术不熟练,肯定是会拖慢大家的速度。
“唰唰唰!”
稻田里,几个身影正低头忙碌。
明晃晃的刀子?来回扫过稻杆,平整的截面像是机器收割出来的一样。
毕竟是城里来的,程功和贾玉秀的动作很标准,但还是略显生疏,比起一旁的杨丽那可是差远了。
说到底是庄稼人,镰刀拿在手里就是要比笔杆子?舒服。
杨丽游刃有余地挥舞着手里的镰刀,分分钟就在身旁堆出了一个小谷丘。
不过,要说快,他们都是弟弟。
“唰唰唰!”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用镰刀,这才十几分钟的功夫,她就一个人独自收光了一分地的稻子。
左手抓住一把稻杆,右手用镰刀一割,本不是什么有难度的工作,可到了袁奕手里……
这么说吧,袁奕收稻的架势,比战场上厮杀的将军差不到哪去,而那些水稻就是她面前不堪一击的小兵。
“这,这也太快了吧!”
“所以我就教了一遍,她就学会了?”
看着袁奕在稻田里冲锋的背影,大家都愣住了。
好吧,天才果然与常人不同,学习的速度快,干活的速度……更快!
忙活了许久,袁奕终于走到了稻田的尽头,回头看看自己收的那一列水稻,满意地舒了一口气:“看来也不是很难,好了,我学会了!”
【叮~
恭喜拯救者,成功解锁“农活高手”技能树。
未来使用并升级此项技能,将会获得额外爱国积分奖励!】
果然,热爱劳动不会有错,有付出总会有回报!
回头从地上捡起几穗的水稻,就算隔着壳她也能闻到里面果实的香气。
袁奕想尝一尝这水稻的味道,轻轻一捏,稻壳竟然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袁奕:???
她又拿起另外一穗,还没去捏,光是拿在手里掂量,这重?量都比刚才那一穗轻了不少。
将稻穗放在手掌心用力一抽,和刚才那一穗一样,剥落下来的稻壳大多都是空的!
【怎么会这样?】袁奕对脑海里的系统问道。
系统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水稻空壳是经常发生的,不用大惊小怪。】
水稻的生?长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期间会有各种因素影响到水稻的生?长,水稻空壳、不灌浆都是正常发生的事。
袁奕抬头望着这一片稻田,尽管听了系统的解释,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这些?水稻可是关系到全村人的生?计,千万不能出一丁点的岔子?!
——
经过大伙儿的共同努力,短短两天时间就将所有的水稻收割完毕。
因为有些?稻谷返青,又铺在了田里放了一天后,这才和其他的稻谷一起晾晒。
给水稻脱粒是最麻烦的。
在阳光下暴晒几天,水稻的果实变得?坚硬,要用连枷和石磙,才能让稻壳与大米分离开。
前者是靠人为的敲打,后者则是依赖工具。[1]
为了节省时间,村民将晒好的水稻分成了两部分,双管齐下,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将所有的水稻都处理干净。
拿去城里还钱时要把脱粒过的水稻装袋称量。
看着知青们将村里的称搬了出来,袁奕撞了撞老爹的手臂,小声地问:“爹,你觉得?咱们村的水稻能有多少斤?”
“起码得?八千斤吧。”袁建国胸有成竹道。
远安村一共有十八亩地,其中十二亩都种了水稻。
八千斤,平均下来一亩地差不多能产六百多斤。
这样说来,那可真是大丰收了啊!
他之所以敢夸下这样的海口,自然少不了他平时在耕地里挥洒的汗水。
田园亲和者的天赋能够让他感知到植物的需求,缺少微量元素就施点农家肥,土壤结块就松土,甚至浇水的量都按照最科学的比例。
这几个月,他可是把自己的一腔热血全都放在稻田里了,光看稻谷成熟时的状态,就知道产量肯定低不了!
一旁的杨远山跟着点头,“真要有八千斤,那咱们村肯定能过个好年啊!明年的生?计也不用愁了!”
看着村民们将脱壳的水稻装进麻袋,每个都标上“五十市斤”的签,杨远山的脸色越来越差,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八千斤?
怎么感觉这份量,五千斤都有点悬啊。毕竟也是收了几十年的粮食,粮食的重?量有多少,看一眼差不多就能知道个大概。
这些?稻米就算是带上壳一起称,也绝对没有八千斤。
称重的过程又耗费了一天的时间。
最后,看到本子上的数字时,袁建国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三千八?”指着那一串数字,袁建国的声音都变了,“你们确定没有称错?连四千斤都不到吗?”
三千八百六十四斤。
算下来,一亩地差不多就只有三百多斤的产量?
这已经不能用减产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绝产啊?!
忙碌了这么几个月,怎么最后只有这么点收成?每亩三百斤,距离袁建国的心理预期未免差的也太多了。
不过这个结果,对杨远山而言,倒是达到了他的心理预期。
“可以了,去年才三千斤,能多八百多斤已经很不错了。”
失望是有的,毕竟刚才袁建国那么信誓旦旦。
没有八千斤那么多,但起码超过了去年的产量,话说回来,也算是不小的进步啊。
袁建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三千八百六十四?这个数字怎么能支撑村里的人活下去?
称重现场围聚了几十号人,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每个人都高兴地欢呼雀跃。
“这么多斤啊!那咱们今年过年能吃顿猪肉饺子了!”
“可不嘛!多亏了咱们村长,要不咱们明年还得?领补助金呢。”
“要是每年都有这么多的粮食就好咯……”
听着大家的感慨,袁建国始终阴沉着脸,怎么都笑不出声。
他之前算过一笔账,村子?里的人生活一年的开?支至少需要五百块,而收获的稻谷除了自己留下的口粮外还要上缴五百斤。
这样算下来,就只剩下一千多斤。
按照九分钱一斤的价格收给城里,整个村子?就只有九十块的收入……
剩下的钱呢?难道还要靠上面发放的补助吗?
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远安村难免会遭受涝灾,每年粮食的产量都很低,每年都需要领取乡里发放的补助才能过下去。
袁建国本以为闺女修建了蓄水池,再加上自己了解植物的天赋,能够帮助村民脱贫。
不说大富大贵,起码能自给自足不用再领取乡里的补助款。
怎么也没想到,几个月以来的努力,竟然还是杯水车薪。
“咋会这么少啊?我看人家的地一亩就能种五百多斤,咱们的地差哪了?”袁建国疑惑道。
杨远山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种子?不一样。”
杨远山低着头,一边盘算着今年要留下来的水稻,一边跟他解释着其中的关窍。
“好的种子?能种出来好水稻,别说五百斤了,我上次听说还有地方能种出来七百斤呢。”把圆珠笔的笔尖收回去,他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的种子?咱买不起,其实这种子?也行,一年能出个三四千斤的,大家都知足了。”
水稻的种类不同,产出的大米种类也就不一样。
常江以南多是籼稻,按照播种的时间又分为早中晚稻。
虽然是同一种水稻,但是种子?的价钱有所差别。
远安村属于贫穷村,从十年前就开始领取乡里发放的补助,就连水稻的种子?钱和菜种钱都是上面批的。
优质的水稻品种价格高,村民们自然是买不起,只能买最容易种植的品种。
听杨远山这么一说,袁奕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稻谷看着颗颗饱满,却还是有不少空壳,说不定这就是这种水稻的基因缺陷。
劣质的品种种不出高产的水稻,自然就卖不上好价钱,没有多余的钱,也就不能买高品质的水稻……于是,就陷入了这样的恶性循环。
“听说燕家庄去年买了点好的种子?,”杨远山压低了声音,像是说着什么不能见光的秘密,“不止是稻子?,菜种啥的也都挺贵的,听说还是刚研究出来的好种子?。”
近几年国家大力发展农业生?产,为了提高农作物的产量,从多方面下手提高生?产率,其中就包括新品种的研发。
当然,研发也是需要成本的,为了摊平科研人员付出的心血,新品种刚进入市场时,价格自然要比同类高出许多。
这么看来,还是燕家庄的村长有先见之明,知道要跳出这个恶性循环的怪圈。
袁建国皱了下眉:“他们哪来的钱?”
杨远山:“集资的,听说为了凑钱买种子?,还有不少人去城里卖血呢。”
说起这事,杨远山不仅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