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温度骤然升高。
锦仪捧着的画册突然成了烫手?山芋,她明明只是好奇想见识一?下,在话本中频频出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林子安怎么能突然想到别的呢!
明知道作?为一?个?大?气的公主,此时最好的回应就是什?么也不说,留下一?个?高挺笔直的背影,以此告诉林子安她是高不可攀的。
“我就只是随便看看罢了。”锦仪开口,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梗着脖子道,“根本不可能去试试,更不可能和你?试试了。”
他们两个?人在马车里讨论这个?,简直是太失礼了,可是林子安又想着外蛮王子的事?情,有些事?他总得知道锦仪的心?意才能去做,他突然转了话题,“不和我试试,那你?愿意和我一?直玩下去吗?”
“没事?的时候,带着你?去钓鱼、喝茶、听戏、替你?找来禁.书……”林子安用很诱惑地语气问她,“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锦仪眨巴着眼,不明白?话题是怎么跳得这么快的,可是林子安说得,的确是她希望的,她当然希望和他多见见,和他一?起玩,就是生气了也没关系,反正他哄哄就好啦。
她扬着脸,“你?这么想的话,我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
为蛮人接风洗尘的宫宴,设在了他们入京的第?三日傍晚。
参与宴会的无非是宗室与重臣,而对于这些蛮人入京的目的,也早在朝堂上?争论过许多回了,主战派和主和派互不相让,只等这次洗尘宴上?,看蛮族提出的要求以及今上?的反应。
提出的要求也无非是是两个?,要土地、银子或者是要公主和亲。
主和的重臣们认为,国库空虚,大?不了就割地再送一?个?公主出去,能换一?年?太平便换一?年?太平。不多的主战的大?臣们则认为,今上?之前的两朝帝王送了不知多少公主出去和亲,可是于边境安定并没有任何帮助,只让外蛮更加嚣张,只有以武止戈才能换得安定。
虽说今上?疼爱这唯一?的公主不愿她出去和亲,但主和的大?臣太多,和亲一?事?未必成不了真。
从这场洗尘宴落座开始,看上?去宾主尽欢,但实则众人各怀心?思,便是守在一?边的史官,也不时看一?看蛮族王子有什?么动静,再瞄一?瞄今上?有什?么反应,最后带着可惜的目光打量着端坐于帝后下首的公主。
锦仪对于这场宫宴上?奇怪的氛围有所察觉,主要是那些似有若无的探究的目光烦不胜烦,像是苍蝇一?样,撵都撵不走,她小声问半夏,“可是我今日衣着不对?”
半夏摇了摇头,“奴瞧着正好。”
便在她们主仆二人小声嘀咕的时候,这位蛮族二王子阿萨突然起身在帝后面前行了一?个?外蛮礼,“早在北境,便听闻天启公主容貌倾城、蕙质兰心?,可惜她已?经过了及笄之龄,却并没有与她相匹配的夫婿,刚巧我也没有纳妃。”
阿萨的长相与他带来的外蛮使臣几无相似之处,连京都官话都说得很好,“我的祖母和母亲都是天启的公主,在我儿时便常和我说天启的奇闻异事?,所以,我对天启女子也是心?向往之。如今我带了十?二车的奇珍异宝,特向您求娶公主殿下。”
该来的总算来了,众臣先是松了口气,又凝神屏气地等着今上?的反应。
锦仪眉心?一?跳,抬头看了看父皇,他盯着阿萨沉默不语,她又看着坐在一?旁的姜皇后,等到了一?个?安抚的颔首,这是母后让她安心?,不会有事?。
她又把目光移向太子,她这位阿兄和善地同?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出声。
虽说有这么多人替她撑着,锦仪的心?还是揪在了一?起,她的目光忍不住投向林子安,却见他安抚地冲她笑了笑,在一?派寂静中,突然离开了他的席位,跪在了今上?面前。
“方才蛮族二王子说公主没有与她相匹配的夫婿,可真是个?笑话。”林子安说着突然朝锦仪看去,朝她勾起了唇角,明明是跪着,瑟瑟秋风里却是脊背挺直,丝毫不损少年?英姿,“臣愿以身家性?命向您求娶公主。”
林子安话音一?落,重臣哗然,史官拿笔的手?顿了顿,接着唰唰唰地记了下来,又忍不住思考,林小将军之前不是很排斥尚公主吗?他这是为何呢,难不成和北境厮打太久,连求娶公主都要争上?一?争?
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忠平侯吴恒昌轻咳了两声,一?直垂着头坐在他身后的吴寒江也突然出来搅了搅浑水,向今上?求娶公主。
宴上?众人的脸色已?经无法形容了,年?纪长些的老大?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身份地位再高也就是女子,怎么值得几人当众争夺。
而一?些年?轻的世家子弟心?思也活泛了起来,求娶公主好像突然成为了一?件很容易的事?,是不是此时上?前在皇上?面前跪上?一?跪,说对公主倾心?已?久,便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想归想,他们又看着跪着的两人,心?中一?颤,这两人已?经代表朝中两派,旁人在趟一?趟浑水,怕是性?命不保。
皇上?也没有料到此事?会走到如今的地步,他将酒杯顿在桌案上?,抓住了姜皇后冰凉的手?,淡淡道,“今日是洗尘宴,不谈这些,驸马的事?,等明日问过公主再说。”
殿中三人又被侍从领回了各自的位置上?,只是人心?惶惶,接下来的祝酒、歌舞等都无人欣赏,各怀着心?思熬到了宴会散去。
——
锦仪还未离宫,便被皇上?的侍从领去了御书房。
“一?转眼锦仪都这么大?了。”今上?看着她很是感慨,“总觉得你?还小,天天闹着要出宫玩,不肯抄书,眼见已?经搬进公主府可以选驸马了。”
“这名字,你?可以填,也可以不填。”
“你?是公主的底气,不是只能选择谁,而是想不想选择,选择谁都可以。”皇上?仔仔细细地和锦仪分析着她是否和亲对北境的影响,不管她是否和亲与北境一?战到了时候都会打,之所以让她来,只是想知道她的想法,“你?只用做你?想做的,其?他事?自有父皇。”
他让侍从递给锦仪一?份卷起来的圣旨,展开一?看是一?份赐婚圣旨,连玉玺都已?经盖好,唯独缺了驸马的名字。
在洗尘宴上?有些恍惚的画面又重回锦仪的脑海,她明明连笔都还没拿起,就已?经想到要写哪几个?字了。
虽说他说话还是不那么好听,写得信又土又酸,但是他真的一?直挡在她前面,不管什?么时候。既然他这么喜欢她,看重她,想要求娶她,她也只好给他一?点机会了。
锦仪深呼了一?口气,半分犹豫都没有的提起笔在圣旨上?写下了林子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