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仪端着侍女递来的茶杯,庆幸那口茶还没喝到,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不?想收留这两只小东西的。”
“两只?”姜苕不?解,“刚才我只看到两只笼子?一只鸽子?,还以为阿姐的鸽子?也比旁得鸟气?派,笼子?要换着住,竟然有两只,那剩下那只呢?”
剩下那只当然是去送信啦。
秋狩回?来的第?一晚,林子?安便带了?一只新?鸽子?来公主府,他笑?吟吟对锦仪道,“我瞧着公主府就一只鸽子?也太孤独了?些,便再送一只给它作伴。”
锦仪突然想起他那要把公主府当养鸽场的样子?,只好迫于形势给他回?了?第?一封信,有来有回?地,她都快算不?清收了?多少封信了?。
两只鸽子?往返于公主府和林府之间?,带来林子?安一整页纸,偶尔抄些酸诗,偶尔和她说一些接待使臣时碰到了?趣事。
锦仪看得开心了?便回?他“已阅。”,若是看到酸诗觉得刺眼,便要写?长?长?的一段讽刺他,“虽然说你没什么文化?,但是跟在我身后这么久了?,怎么还能想得出?抄这种东西给我呢,下次再看到就不?回?你了?!”
她自己想到这儿,便有些想笑?,可是姜苕还在眼睁睁等着她给一个答案,锦仪只好拿出?了?长?姐风范,“大人的事,你少管。”
姜苕瘪了?瘪嘴,又忍不?住好奇地探究,“阿姐,你们明明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的?”
其实这个问题半夏也很想知道,比起姜苕,她才是公主的贴心人,两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锦仪,她开始装傻,“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
姜苕坚持不?懈地想要寻找答案,被锦仪冷酷无情地打断,“你要没有别的事,我便要复习功课了?。”
公主不?想说的事,还没有人能逼她说出?来。深知这个道理的姜苕还是交代了?来意,“过几日蛮族王子?与使臣要进京,我定了?个席面,阿姐和我一起去瞧瞧热闹?”
锦仪是知道这件事的。
京都里满是传言,什么来京都的蛮人带了?一车队的聘礼,是要为他们王子?求娶公主的,还有得说才不?是这样的,这一车队的礼物都是为蛮族公主嫁人准备的嫁妆。
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锦仪满口应下,一晃眼便到了?他们约好的那一日。刚进了?酒楼便看到半夏一脸做贼样,同她小声说了?几句。
锦仪只好为难地看向了?姜苕,“我今日突然有点事。”
姜苕十分理解她,“看来我领的是鹊桥的戏份。”
“……”
锦仪很想反驳他,但是她要见的人的确是林子?安,她装作一副很欣慰的样子?道,“若是司业知道你把典故用的这般出?神入化?一定很欣慰。”
“鹊桥”担着带公主看热闹的名头进了?早已定好的厢房功成身退,而锦仪则和半夏去了?与它遥遥相望的另一间?。
半夏替她推开门,守在门外。锦仪往屋里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她看着少年一身玄色衣裳叼着笔坐在窗边,本就清峻的脸庞更?加瘦削,有风吹来,桌案上?的书页作响,他的发丝也一同被撩起。
若是忽略他不?雅的动作、叼着的笔,光看那身姿与长?相,他看着可不?就是话本里惊才绝艳的小将军嘛。
锦仪在门边磨蹭着脚步,冷不?丁林子?安朝她望来,他把笔放在一旁,将翻开的书册压在旁的书下,看到她的时候,笑?意就根本压不?下去了?,“几日不?见,就认不?得我了??”
还是那熟悉的调笑?声,连眼睛都笑?弯了?,什么惊才绝艳都是假象。
她慢腾腾地走到林子?安对面,十几步的路程,她看上?去就像准备走上?一整天,林子?安忍不?住站起来,她又立刻加快了?速度,一晃就坐到了?他对面。
林子?安满是笑?意地等着她落座,给她盏茶,“公主,你怎么这么别扭。”
“我那才不?是别扭。”锦仪满不?乐意道,她那明明是少女的矜持啊。
他那么希望她快点过去,眼睛都在闪着小火花,她难道要像乳燕一样投身他怀里嘛,那也太羞了?吧!
只是林子?安根本不?能理解何谓矜持何谓娇羞,他就是很想看着她,一见到她就拉着她的手,他也不?去反驳,很享受地任由锦仪找理由,忽而街上?地马蹄声吸引了?锦仪的注意。
她往楼下看去,是蛮人打扮的车队入京了?。
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满头卷发、五官深邃、身材高大,唯独被护在人群中间?的青年不?一样,
他长?得和那些蛮人并不?像,反而能看出?沾着天启的血脉,她遥遥指着人问林子?安,“这是蛮族王子??”
“是他。”林子?安也在看这些车队,车队中随行的并不?是什么好手,一点不?像是能守护主子?安危的样子?,而且这位二王子?同天启渊源也很深,“说起来他的祖母和母亲都是天启去和亲的公主。”
“他在几个王子?中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尤其是近些年北境战乱不?断,不?论是王室还是贵族都很不?待见他,从他身边的护卫便能窥见一二。”
锦仪恍然大悟,看向这位王子?的眼神厌恶中又带了?丝怜悯,“怪不?得。”
车队骑着马在街上?走得很快,隔了?一会便看不?见影子?。锦仪的目光又回?到屋内,在被林子?安挡着的胳膊下,看到了?半张信纸,她扯了?扯,“让我看看。”
林子?安很大方地让她把纸拿走,“看吧,本来就是要送去公主府的。”
他似乎对于自己写?得内容十分自豪,可是锦仪牙都快酸掉了?。
这信上?写?着他不?知哪里抄来的酸诗,大致意思?便是:公主我好想念你,吃饭想你喝水想你,看到月亮也想你,你告诉我如何不?想你。
她突然领悟到一件事,读书改变不?了?林子?安的品味。哪怕他的字已经写?得很漂亮了?,哄人开心的方式还是这么土。
可是明明这么土,这么酸,她还是有点开心。
林子?安看着她脸上?神色变幻,一会苦巴巴地皱着脸,一会又扬起眉在克制自己,便是旁人都觉得她忍耐得很辛苦,明明自己的心血被这么看待他该生?气?,可是他又觉得好笑?,“公主可别勉强自己。”
锦仪抖了?抖信纸,虽然内容很酸,但还是能入眼的,她安慰道,“马马虎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