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男生和穿高跟鞋的李艾娜一般高,长相普通,属于丢到人群里都找不来那一种,和他身旁那个明艳的女生完全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可李艾娜笑得很甜,周遭空气也密密满满地填充了?名为“爱情”的东西。
她喜欢他,很喜欢。
所有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会这么?想。
李印知道后什么?都没说,把打工攒了?半年准备表白用的钱买成包送给了?李艾娜。
包是一个距离相对安全的礼物。
不像花,也不像裙子,它很好地介乎于恋人专属和好朋友之间。
乔叹也给李艾娜送了?礼物,还用他龙飞凤舞的字体写了?张贺卡祝久久。
只有尽弭连夜坐飞机到D市,和李艾娜大吵了一架。
他不知道李艾娜有什么?可指责的,但他就是憋得慌,吵了半天,一句实质性的话都没有。
李艾娜问他:“你什么?立场?”
尽弭答不上来,只是来这一路,他脑子都是13岁那年和李印在废弃建筑里,从一个男生眼里看到的比彩虹还要炫目的光。
“如?果是朋友,你应该替我高兴。”李艾娜说。
尽弭闷闷地坐在大学草坪边上的长凳,像闹脾气一样,说:“那个男的看着就不是好人。”
“那谁是好人?你还是李印?还是你想说只有你们三个是好人。”李艾娜坐都没坐下?,她站在尽弭面前,就那么低着头看着那个在夜色里不甚明朗的人,有种恍回初中的错觉。
她最初被孤立、被捉弄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根本没人想帮她。她就自己一个人上课、下?课,处理麻烦事。
然后尽弭出现了?,他那张总是神采飞扬的脸,在那一次皱巴巴的,却让她觉得特别好看。
他对她说,她们为什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家长。
当?然是因为没有用。
告诉老师,老师找她们谈话,她们口头做保证,然后回来变本加厉。
告诉家长,家长找家长,双方协定好约束自家孩子,然后在学校行为照旧。
李艾娜那一刻的想法很简单,这些?阴暗面不该告诉面前这个少年,因为他看上去纤尘不染。
她听到自己的充满笑意的声音,“因为我乐观啊,而且她们也不算太过分……毕竟她们喜欢的人跟我告白了,不高兴也正常。”
然后尽弭就信了,虽然不高兴那些人的行为,但也只是在放学后帮着李艾娜处理恶作剧带来的麻烦事,送她回家。
李艾娜装得很累。
她不喜欢她们,恨意起来的时候她甚至希望她们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喜欢她们,如?果真?是这样,她也只会说一句“活该”。
尽弭对她来说是唯一的援手,却也是她的压力。
她不敢让尽弭知道她内里如?此阴暗,因为这样的她显然不值得被同情和帮助。可越是隐瞒,她积攒的阴暗面就越需要一个宣泄口。
李印是她的宣泄口。
她知道如?果自己将李印被暴力的事告诉尽弭,尽弭就一定会想办法帮助这个可怜的男生。因为和她不同,李印遭受到的是直接的身体伤害,这样的伤害更猛烈、也更应该及早制止。
她也无比清楚,身体上的暴力不可能和语言暴力完全撇清。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暴力,语言暴力一定是存在的,而且是催化剂。
也许哪天哪个词就能把人打击得一蹶不振。
但是李艾娜没有说。
她只是在第二天给李印带了?瓶药油。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帮助李印不是因为善意,仅仅是因为在拿他做比较。
——她从这个比她惨的男生身上得到了“我不是最惨的”安慰。
她需要安慰,所以她总是在关注他。
救下?李印和成为朋友,并不是她预想中的行为,只不过是顺势。所以李艾娜从来没想过让李印为她做什么?,反而是在能力范围内去照顾对方。
好让自己内心的阴暗藏得更深一点。
这样才能维持他们四个人的友谊。
“为什么?那么排斥?”李艾娜又问了一遍。
尽弭烦躁得很,不光是因为李印,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很排斥那个男生。他问,“为什么?非他不可?”
“你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像那样子的男生随便都可以找到……”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好听,尽弭停顿了一下?,才说,“换个人不行吗。”
李艾娜深吸一口气,双手抱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