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皙所说的离家出走并没有夸大其词,他是真的被谢母玩儿到离家出走过。
顾女士想要个女儿想得发疯,奈何生下谢皙后无论如何也没能再添一位小公主。
看着越渐长大,白白嫩嫩的,软萌可爱的谢皙……
谢母在谢皙身上做了一回粉红的女儿梦。
给他续女孩子的长发,穿女孩子的公主裙,买女孩儿的玩具,布置粉红色的房间。
谢皙从四岁反抗到七岁,谢母终于给他换了,换成了全套蓝色。
整个房间布置,包括谢皙的衣裳都水蓝水蓝的,蓝色其实谢皙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惜蓝色归蓝色,款式仍旧是带蕾丝边边的那种。
谢皙忍无可忍,给谢父告状,可惜谢皙在谢父面前就是个爱情的意外,和谢母的分量没得比。
谢皙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毫无人身权毫无意义,揣上自己的零花钱离家出走了。
六七岁的孩子总向往大人的自由,并且深觉从幼儿园毕业就是大人了。
是时候揣上自己的家产出去闯闯了。
谢皙走得头也不回。
很可惜,以为有钱就万事大吉的谢皙,出门头一天晚上就知道了社会对他满满的恶意。
下午,谢皙在外面晃悠了一圈,把平日里没吃过的小零食挨个吃了一遍,酒足饭饱终于想要开间房休息下了。
很可惜,没有大人的陪同,酒店不让住。好心的愿意帮忙报警或者帮谢皙联系家长,冷漠一些的看都懒得看谢皙一眼。
一下午连带一晚上,谢皙筋疲力竭也没能找到一个收留他的容身之所。
太累了,谢皙一赌气,索性不走了,在街头的长椅上坐下来怀疑人生。
“你钱带够了吗?通宵的。”
???
谢皙偏头,离他不远处几个八/九岁的小孩聚在一起,手里正捋着一张张的零钱数,“五块,八块,八块五,九……”
“我不够,差两块。”个字稍高的小孩用胳膊杵了下旁边人,“有多的吗?借我两块?”
“我也不够,”不等被借钱的小孩回答,最小的小男孩憋着嘴,略带了几分无助,“我差四块。”
“我够了,刚刚够。”
“你们,你们差那么多?”被借钱的小孩下意识捂紧了双手,将手里的钱捏成了一团,“我……我就多了两块钱,没那么多借给你们啊。”
“那怎么办?”
谢皙摸了下兜里的银行卡和一张张百元大钞……
“我给你们!”谢皙起身,扬着下巴朝几个小孩走过去,“你们如果能带我一起玩儿,我给你们买单怎么样?”
几个小孩一愣,相视一眼。
买单这个说法相对陌生,但也能懂,几人满腹疑惑看着谢皙,很明显不太信他有能请所有人包夜的钱。
谢皙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清了清嗓子,背脊挺得笔直站在几人面前。
几位小朋友:“……”
谢皙:“……”
相顾无语,对方很明显没弄明白谢皙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更没有信谢皙的话。
谢皙无语,他又故意踢了踢脚。
几人:“……”
!!
谢皙又牵牵衣服,见几人还是一脸懵逼无动于衷,他又摸摸头上棒球帽,无不在尽量低调的显摆自己浑身裹金的身价。
但是可惜,几个小孩能为几块钱发愁,自然对名牌不可能有概念。面对谢皙搔首弄姿的样子,根本看不懂。
在几个小孩眼里,谢皙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齐腰软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一件简简单单的粉色体恤,一双看上去有点洋气的球鞋,一条看不太出好看不好看但是够短的短裤。
这是夜市里常见的全身不过百的打扮,最多是比几人穿得稍微整齐干净了点,真心看不出他能拿出请所有人包夜的钱,更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动动这里摸摸那里想表达什么。
谢皙咬着牙无语嘶嘶两声,看来这时候财不外露是不行了。
他伸手进兜里,随手扯出两张百元大钞捏在手里甩得哗哗作响。
几个小孩眼睛都瞪直了,瞬间相信了谢皙是个有钱人。
进黑网吧,开通宵的机子都无比顺利。几个小孩捧着谢皙帮买的零食,熟练的坐到了常用的电脑前。
谢皙站在吧台前环顾了一圈网吧里的环境,蹙眉。
黑网吧很小,且乱,一眼观尽的电脑估计二十台都不到。
网吧里已经有几个十几岁的男生占了电脑正在打游戏,谢皙拧着眉挨个挨个巡视了一圈,最后挑了个长得最好看的男生旁边坐下。
谢皙开机,忍不住又看了眼旁边人的电脑。
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是真的好看,他目不斜视,丝毫不关心旁边坐的谁。
他的游戏人物浑身漆黑,握着两把短刃正在游戏里厮杀得痛快。
谢皙来上网根本漫无目的,只是原于没地方去而已,见了旁边人玩儿的游戏,谢皙看了看他左上角的游戏名称,跟着打开。
跟着选了同样的人物,进入游戏第一局,谢皙已经准备大杀四方的准备,结果一整局下来,被人杀得眼都红了。
谢皙不服气,偷摸看着旁边人的操作悄悄几下,很快又开了第二局。
战绩:0-11。
谢皙咬牙,看第三次,开第三局。
才刚拿下一颗人头,不等谢皙高兴,系统提示:您的体验时间到期,请完善个人信息。
谢皙:“……”
所谓完善个人信息不过是防沉迷游戏系统对未成年的拦截而已,谢皙一清二楚,但还真就被这系统给拦下来了。
游戏玩儿不了了,谢皙重新换了一款游戏,几分钟后,系统提示:您的体验时间到期,请完善个人信息。
谢皙无语,郁闷的将电脑菜单里什么都点一点,碰一碰。
最后左右无事,实在无聊了,只能眼巴巴看着隔壁大哥哥玩儿。
一局又一局,隔壁少年时不时看谢皙两眼,没说话也没阻止,继续玩自己的。
两人一人看一人玩,谢皙看得入迷,越靠越近,宛若兄妹俩。
警察进网吧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副画面。
随着警察一声敲击桌面的声音,网吧里的嘈杂戛然而止,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十几个人,全是未成年,高矮参差不齐的贴着墙壁站成一排,有吓得瑟瑟发抖的,自然也有鬼精鬼精不怕事儿的。
相比一群未成年,吓得嘴唇都哆嗦的,是老板。
警察看老板的眼神锋利得可怕,老板吓得整张脸都白了,垂着脑袋浑身都在抖,半个字不敢说。
关于老板的处罚,谢皙无从得知,但关于自己和其他未成年被抓到的后果,最坏也就是口头教育加请家长或者遣送回家。
这一点谢皙很清楚。
事实也确实如此,警察叔叔表情严肃的将一众人集中狠狠教育了一顿,然后开始挨个挨个询问家庭住址以及父母的电话。
能联络上家长的家长来接,联络不上的警察叔叔亲自送回。
谢皙看着面前一个接一个被盘问的人,快到自己时,谢皙往身边少年身后一躲,拉着他的衣摆喊了声哥。
少年纳闷,回头看谢皙。
谢皙贴着人腰际悄声商量道:“哥哥,帮帮我吧,我爸爸不在家,后妈虐待我,我不想回去。”
??少年满脸问号,满眼‘什么玩意儿’的表情看谢皙。
谢皙勉强挤出两颗摇摇欲坠的眼泪,故事编得煞有其事,最后承诺明天爸爸回来了一定回家,终于得了少年一个不耐烦的点头。
“你俩?”警察上下看看两人,开口问少年,“叫什么?家长电话多少?”
少年握住谢皙的手,不卑不亢道:“我叫余骤,她是我妹妹,叫余渺,我出差很忙,电话没人接的,我自己带她回去就行。”
余骤虽然只有14岁,但五官已经隐隐有了张开的倾势,身高已经一米七多,身材虽然单薄,但带妹妹回家应该已经没有问题了。
只是……
兄妹俩这一身行头差异这么大?
警察不禁又打量了两人几眼,狐疑问谢皙,“他是你哥?”
谢皙一副娇宠惯了,却唯独依赖哥哥的样子仰着脖子看了看余骤,下巴一扬,飞扬跋扈的噘起小嘴,紧着嗓子对警察嗲声嗲气的凶道:“你不准抓我哥哥,不然我让我妈妈卸你的职,我妈妈都听我的。”
“……”
小鬼趾高气扬,少年沉稳安静,家庭地位不言而喻。
蹲在谢皙面前的警察微微蹙了蹙眉,又问了两人几个问题都被谢皙搅和过去了。
警察一脸再问下去要忍不住打谢皙了的表情,挥了挥手让两人走了。
出了网吧,余骤时不时瞄谢皙两眼,笑了,“小屁孩,还挺聪明啊。”
“哼!”谢皙从鼻孔里得意的哼了声,拍了拍手又重新牵上余骤,“哥哥,你家在哪儿?”
谢皙不提还好,一提这茬,余骤警惕的打量了谢皙两眼,“就你这鬼精鬼精的,你后妈能收拾你?而且……”
余骤又上下把人扫了一遍,“你这一身行头,一点不像受虐儿童啊。”
“你不懂,”谢皙面不改色,“我爸爸特别有钱,但是我妈妈不喜欢钱喜欢女儿,我爸爸为了赚钱不愿意生了,我妈就跟他离了,然后我爸娶的后妈都是冲着他钱来的,表面对我好,背着我爸爸老欺负我。”
“不信你看。”谢皙怕余骤不信,说着还委屈巴巴的撩起衣袖,将手腕上一块儿小伤口递到余骤面前,“这就是我后妈打的,可狠了。”
!!!
余骤看着谢皙白白嫩嫩的小胖手腕上,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儿破皮……
余骤眼睛眯成一条线,忍笑,“是,太狠了,再晚一点都要痊愈了。”
“……”
谢皙从小被捧在手心,哪儿破一块皮简直如掉了谢母心口一块肉,心疼得忍不住掉眼泪。
自然而然的,谢皙以为这是大伤了。
如今一看余骤这不屑的神情,谢皙脑子转得飞快,迅速少装老成的接话道:“嗨,你不知道豪门老太婆的手腕,她就是用这种小伤小痛折磨我,其实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内伤呢。”
“你也不想想,我爸爸这么疼我,她要是打得太狠了,不就要被离了吗?”
豪门如何,余骤是真不太懂,但也无心跟小鬼计较。
余骤无所谓的嗯了声,带着谢皙进了一个老式小区,黑灯瞎火的,余骤却也走得带风。
“你……哥,哥哥!”谢皙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余骤的速度,他有些恼,“余骤!你慢点,我还小,走不快,摔了你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