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福倒抽了一口凉气:“公子受伤了?”
燕景涵语调稍松:“那倒没有。”
元福松了口气,脸上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那就好。”
“好什么?”燕景涵满脑子都是杨文卿方才呢喃的样子,脾气一时失控,“他若是醒来,问朕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让朕怎么答?!”
元福连忙道:“皇上多虑了,此事乃是皇上好心替梁王去接公子,可老奴听岔了,只听到去接,没听接去哪里,故而就把人带这里来了。”
“带到了朕床上?”燕景涵就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话。
元福振振有词地解释:“公子身子弱,皇上屋里暖和,若是不带到此处,只怕公子身子受不住啊。”
燕景涵:“……”
元福继续道:“只要老奴咬死认下,届时皇上只管把责任往老奴身上推便是。”
元福自知自己此种行径见不得人,但是:“梁王负了公子,就算公子对梁王还有情,也多少会有芥蒂,有些事皇上做不出,老奴只好斗胆僭越。”
从燕景涵出生起,元福便一直陪着他,若不是元福,燕景涵早年幽禁皇陵时,便死了。
他对元福,一直都很迁就,也知道谁都可能害他,但元福不会。但是,这人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
燕景涵憋了半天,想到杨文卿那被寒毒折磨到手掐般粗细的腰,最后还是咬牙松口:“罢了,下不为例,今夜就勉强让他留在此地吧,”燕景涵掐了掐眉心,“你方才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元福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方才梁王回去后,发现他的人没接到公子,便又折了回来,说要见皇上,此刻已经在华阳殿外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来要人的,燕景涵烦躁道:“让他滚。”
一想起刚才杨文卿梦里把自己当成燕景成,而后卸下防备,百般撒娇亲昵,就烦的要死。
元福为难道:“算算时间,应该来不及滚了。”
刚才就在宫道上,这会儿八成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一阵骚乱便从寝宫院墙外传来,元福还没来得及去看情况,燕景成就披着狐裘,一身落雪冲了进来。
手里还举着一枚先皇留下的令牌:“谁敢拦我?!”
原本准备阻拦的侍卫,看见令牌,又偷看了眼燕景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燕景涵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元福:“都先退下。”
“不知皇兄漏夜前来,还如此激动,到底所为何事啊?”燕景涵负手阴恻恻道。
燕景成攥紧令牌,咬牙道:“杨燃在哪?”
“皇上不是说替臣去接他了吗?可臣回去之后,为何听闻臣派去的人被打了一顿,马车都被砸了?”
“你在质问朕?”燕景涵眯细眼,冷笑道。
“臣不敢,臣只是想知道,杨燃此刻到底在何处。”燕景成语气弱了半分。
燕景涵没回答,慵懒揉了揉手腕,目光在一旁侍卫的佩剑上停顿片刻后,缓缓抬眼。
燕景成手心攥出了汗,深吸了口气,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强行忍住情绪,拱手做了个大礼:“承蒙圣恩,放他一命,臣感激不尽。但他身子不好,臣如今只想带他回家,还请皇上高抬贵手,把他放了。”
“放了?”燕景涵失笑,“你觉得朕是把他给抓起来了?”
燕景成皱眉:“难道不是吗?”
“臣知道,臣一直不入皇上的眼,但杨燃是无辜的,皇上既然已经决定放了他,又为何要在他出狱之后,又把人给扣下?”燕景成担忧道,“他真的身体很不好,受不了刑!”
燕景涵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哈哈笑了起来:“他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重伤未愈,就被皇兄逼去接手北疆战事,仗都能打,一点酷刑,想必他也能受得了。”
燕景成愕然看着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旋即淡定下来:“臣不知皇上说的什么。”
杨文卿与大理寺卿有仇,燕景涵又与大理寺卿关系紧密,必然不会是他主动告诉的燕景涵,难不成,燕景涵对他动了刑?!
“皇上到底把他怎么了?”燕景成焦急道。
“没怎么,”燕景涵掸了掸衣袖,“只是用了点小手段,让他疼的不省人事罢了,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等朕什么时候折磨他折磨够了,自然会把他还给皇兄。”燕景涵说着,缓步走到燕景成面前,冲燕景成十分柔和的笑了笑。
燕景成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先皇令牌便被夺了过去,紧接着,一声脆响,令牌被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没等燕景成说话,燕景涵便一脚踩在了破碎的令牌上,微笑道:“先皇毕竟只是先皇,如今是朕当政,你这样让朕很没有面子,你看看朕的人,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儿了?”
燕景涵扫了眼周围退居一旁的侍卫,而后帮燕景成整理了下衣领:“这种令牌用过一次,以后可是就不能再用了,皇兄明白吗?”
话音刚落,两队侍卫迅速拔剑围住了燕景成。
燕景成攥紧拳,往后退了两步,不甘心道:“你目无先祖。”
“彼此彼此。”燕景涵冲他微微一笑,转身的瞬间,脸上笑意顿敛,眉眼之间充斥着恶心与阴戾。他摆了摆手,两队侍卫道了句得罪,直接把燕景成给“请”出去了。
回头看着燕景成狼狈离开的背影,燕景涵若有所思道:“当年,他求先皇出兵支援北疆时,也是这么灰溜溜走的,雷声大,雨点小,场面闹的十足,一点屁用没有。”
燕景涵很不明白道,“你说,杨文卿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元福摇摇头:“不知。”
燕景涵冷声道:“可能是眼瞎吧,比朕还瞎。”
说完,燕景涵就回房了,元福守在外面,等候传唤……
杨文卿醒来时,看见入眼的黄色龙纹绸缎,有点懵,刚欲翻身坐起,就听到一道冷冰冰的男声。
“醒了?”
虽然这个声音跟记忆中的有些差别,但是谁的声音,杨文卿还是很清楚的。
便在此时,一名身穿黑衣的男人撩开纱帐,走了过来。
眉眼比三年前更加成熟,整张脸的气息也比三年前更加阴郁。
“皇、皇上。”杨文卿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个来回,还不太能适应燕景涵这个身份。
而且,自己不是被燕景成的人带走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将军都醒了,还打算在朕床上赖着?”杨文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燕景涵皱眉道。
“那倒不是。”杨文卿艰难动了动腿,不好意思道,“我麻了。”
燕景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