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铮点点头,似乎在很认真地玩味她的话,但也未置可否。
清鉴眨眨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可真的是为了他好啊。
果不其然,第二日,她就发起了低烧。五妹进来替她诊脉,清鉴迷迷糊糊,只想躲在被子里面。
英姿叮嘱了要注意保暖,又开了几副驱寒滋补的药,便退了下去。
等屋里没人了,清鉴才挣扎着睁开眼睛瞧了一圈。
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瓷瓶,下面压着一张红色信笺,蝇头小楷娓娓道来:“注意身体,早日康复。”
生平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关心她,情意绵绵。从前她染了风寒,兄长只会捏着她的鼻子给她灌药。
而且这八个字写得极为风骨遒劲,又不失隽雅。
狄铮的字,她在瞻鹰台的大厅是见过的。龙飞凤舞,仿佛大风吹过一般,东倒西歪。
这屋子里,方才来过的,就只有五妹了。
也是,也就只有女孩儿家,才有这般心思。
山中只有她们两个常住在山上的,又年龄相仿,清鉴对五妹又多了几层好感。
近来天气多变,窗外此刻又已是雷声隆隆,清鉴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准备皱起眉头喝药。
狄铮正好踏了进来,进来先往床头小几上瞟了一眼,纸条已经不见了。他放松神情,这才看向清鉴。清鉴正端着药碗,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往下灌,然后潇洒地擦了擦唇边残汁,潇洒地把碗放下。
看到来人,清鉴神秘兮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天兵天将?”
狄铮一脸莫名地抬头看了看天,只看到乌云滚滚:“什么天兵天将?”
说罢眼前一闪,同时雷声在耳边炸响。
他道:“这雷已经很近了。”
清鉴又看向窗外,闪电似乎贯穿了整个天幕,阴森扭曲,清鉴却更期待道:“这么厉害的天雷,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在渡劫啊?”
狄铮绕到她身后,伸手探上她的额头,“你别真的烧傻了吧?”
清鉴伸手拂开:“什么呀,你看那云层里似乎裂开一道光缝,说不定一会儿就有神仙,驾着金车,踏着五彩祥云从天上下来呢。”
“然后呢?从天上掉下来,脸先着地?”
“哎呀呀,我说你这个人呀,就是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你这个人呀,就是会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八道,这些书上都有记载的。”说着,清鉴躺倒到榻上,仰天叹道,“这山上,可无聊死了。既没有话本可看,又没有戏可听,我都快要闷成苦瓜了。”
听到这个‘苦’字,狄铮看了一眼空空的药碗,赞赏道:“你喝药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唉,我是宁愿喝药也决不想不舒服,现在身上软绵绵的,又不能出去玩,这才真是苦煞我也。”
“那就好。”
“而且我小时候,要是闹着不喝药,我哥哥可凶了呢,吓死个人,有一次我怕苦,不想喝,我哥就罚我站在小角落里,谁都不许理我,一直到我肯喝药为止。”
“你哥可真是个狠人。”狄铮从身后拿出一物,满屋飘香,“本来想给你补补的,但你刚吃过药,还是待会儿再吃鸡腿吧。”
馋猫鼻子灵,清鉴的鼻尖早就嗅出味儿了,嘻嘻笑道:“来都来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狄铮故意板着脸看了她一眼,自己撑不住先笑了,又去拿了碗筷。
如同他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狄铮把鸡腿掰给了她。
然后,他又掰了一只放在碗里:“俩都吃了。我吃鸡屁股就行了。”
清鉴眼角抽了抽,且不说从前在府中桌上从来就见不着鸡屁股,就是连鸡腿肉都是片成鸡丝用银箸夹着小口小口吃,像现在这样吃的满手满唇都是油,极为不雅。
虽然不雅,却很痛快。
男人兀自夸奖自己的手艺:“老子烤的鸡屁股,就是好吃!”
噫……清鉴对他的那点好感瞬间被这句粗鄙的话冲得烟消云散。
她实在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老说那个词儿,不雅。”
男人白她一眼,“哪个词?”
清鉴指了指鸡屁股。
男人瞪大了眼:“屁股?为什么不能说,你没长屁股吗?”
清鉴被他一句话气得牙痒痒,连嘴里的鸡腿肉都不香了。
男人又道:“再说,不叫屁股那叫啥?腚?不是更不雅?”
“我没法跟你说话!”
男人摩挲完嘴,又把鸡脖子拧下来吃,边吃边道:“当然没法说了,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你是有多能说啊?”
清鉴一字一顿道:“还有,给人当爹,当爷爷这种词也最好不要说了。”
狄铮一只腿压在另一只腿上,脚尖踢了踢桌子腿,听她委婉地表达‘老子’这个词,哈哈大笑道:“练武之人,习惯了。”
清鉴道:“我哥哥也是习武之人,怎么就不跟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