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鉴一听,眉心跳了跳,方才对镜自赏的好心情烟消云散,仿佛精心采的一捧花掉到了牛粪里。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
狄铮不死心道:“我是好心呐。”
清鉴答道:“你放心,妆化成这个样子,是最时兴的,不会给你丢人的。咬唇妆要的就是似有似无,欲收还露的效果,难道,把整片嘴唇涂满,那样又厚又大的两片肥唇就好看了?”
狄铮挠挠头:“啊?原来……是这样吗?”
瞻鹰台乃是山体上自然突出的一块平台,一座宽敞的木制大厅修建其上,是平日议事之所。
狄铮一跨进大厅,众兄弟都欢呼起来,同时又好奇地打量着跟在后面的清鉴。
众人里除了五妹,清鉴就只认识昨晚见过的老三了。
只听他悄悄跟狄铮说道:“老大,嫂夫人的口脂是不是没涂匀啊?
狄铮剑眉一竖,嘲笑道:“你看,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最时兴的妆容,不懂别瞎说。”
“哇,老大你连姑娘家的事都懂啊?”
狄铮得意道:“那是!”
英姿在一旁低着头,听他二人胡说八道直想笑。
接着又有一人凑到老三身旁,道:“就是就是,嫂夫人的品味自然是最时兴的了,老大能娶到这样的嫂子,真是艳福不浅呐。”
接着,边上七七八八响起几个领头的声音,众人也跟着呼喝起来:
“嫂夫人最美!”
“嫂夫人真好看!”
“祝大当家的和嫂夫人百年好合!”
清鉴不知所措,这突如其来的‘嫂夫人’称呼,让她极不适应。
狄铮从众人中央走出来,丢给他们一个眼神:“别瞎叫。”
众人立刻闭嘴,无声无息。
狄铮转身,与清鉴并排而站,道:“这便是众家兄弟,老三、五妹你都认识过了。”他指着旁边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道:“这是四当家的。”
这位四当家的,看起来比狄铮还要大个几岁,可见这座次不是按年龄排的。
清鉴方才注意到,众人瞎叫一通的时候,只有这位四当家的没有一起乱喊。
狄铮又一一给她介绍了几位。年纪最小的是小六,稚气未脱的脸上,双眸干净澄澈。
兄弟们众星拱月般把他二人围在中间,纷纷提议道:“嫂夫人初次上山,晚上杀羊宰牛庆贺一番怎么样?”
“那我可要喝上几大坛子酒!”
“你们哪是为了迎接嫂夫人,明明就是为了打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吧。”
“咱们也是沾了嫂夫人的光啊!”
“是不是啊嫂夫人?”
“嫂夫人你跟大哥说你也要吃羊肉牛肉,喝上好的花雕,大哥一定同意。”
狄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清鉴只得在众人的热情中,点了点头。介绍过后,大家先吃早饭,清鉴奇怪这早饭竟也是有菜有汤的正餐。她和狄铮、英姿等几个头目坐一桌,看着其他各桌的兄弟们吃得饭粒汤水洒得到处都是,嘴里还叼着肉的时候,就乌拉乌拉跟前后左右的人讲话,油手拍着柱子,很快留下五个指印。
左前方一人用筷子将面条挑得老高,张大口在下面接着,冷不防被烫了一下,发出耗子般‘呲溜呲溜’的声响。旁边的人看他这副滑稽的样子,哈哈大笑,吵得清鉴连英姿跟她说话都没听见。
她不好意思问道:“你说什么?”
英姿笑笑,又凑近了些,“他们这样吃饭习惯了,姑娘别见怪。”
清鉴看她吃饭倒很是优雅,低下头,细细咀嚼。
坐在清鉴对面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肤色极为白净,碗里的东西没吃几口,却在专注地折纸。清鉴看他似乎是想要折一颗心,可是总是折到一半,就翻来翻去折不好。
老三敲敲他的碗,道:“哎哎哎,先吃饭,你最近折纸折迷啦?”
小六正在聚精会神地折纸,被老三这么一敲,吓了一跳,手里的纸心心猛地弹了出去,正巧落在清鉴碗边。
清鉴拾起,看了看纸上的痕迹,顺着折回去了一道,再往下翻折了几道,一个简易的‘心’就折好了。清鉴又拿回给了小六,小六一直低垂着眉眼不敢看她,伸手握住纸心心,倏地奔了出去。
清鉴纳罕道:“小六他……”
狄铮道:“别管他,他没怎么跟女子说过话。哪怕是英姿,上山这么久了,小六跟她说的也不超过十句话。”
清鉴又道:“那他就不吃早饭了吗?”
狄铮笑笑:“小孩子么,零食吃的比正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