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四日,四日之后,他才得了片刻空闲。
那日季乘云才酉时一刻便回来。他也没叫下人通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房中。她正睡着遇见,忽然一阵呼吸困难,睁开眼,见他捏着她鼻子?正乐。
承欢拍开他的手?,撑起身。季乘云把软枕垫在她身后,她说:“你?回来了。”
她其实有些高兴,好几日没见,说不上来为什么高兴。她好像本应该对他感到害怕和?畏惧,但是睁眼看见他的脸的那一瞬,占据她的脑子?的情绪,是高兴。
季乘云点头。
她不敢表露得太外放,只抿唇笑了笑,又问他:“你?是忙完了么?”
季乘云摇头:“没有,只是暂时可以歇一歇。案件算告一段落,已经呈给皇上,听皇上如何定夺,才知道后面忙还是不忙。”
这等官话,她其实不大明白。不过猜想,就是若是皇帝想息事宁人,便能休息。若是皇帝不想善罢甘休,便还要?继续忙下去。
可没多久就是中秋,也许皇上也要?过中秋,那么这事儿便会?等到中秋过后再回复。
她浅浅一笑,嗯了声。
“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季乘云捞过她手腕,将她小巧的手?握在掌中,仔细把玩,“可想吃月饼?”
承欢摇头,又点头,“都行,没那么想吃,吃也可以。”
“那我明日给你?带宝月斋的月饼回来。”
“嗯。”承欢乖巧地点着头。
季乘云扣住她手指,谁也没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外头微弱的虫鸣声,和?细微的风声。承欢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她指尖微动,被他扣得更紧。
她缩了缩手,季乘云一点点倾身靠近她。她连呼吸都忘了,却忽然听得佛心?在外头说话:“少爷,少夫人,太太差人送了月饼过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腰将软枕压得更实,便要翻身下床。动作之间衣袖滑落,露出他送的那只镯子。
季乘云视线微怔,眸色暗了暗,似乎有所情绪变化。承欢有些慌乱地解释,她今早本来想把东西收进匣子里,结果收之前看了一眼,觉得那镯子挺好看的,便鬼使神差地试了一下。本来想取下来的,可后来被别的事一打岔,留给忘了。这会?儿被他瞧见,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
季乘云按住她的动作,笑意从浅转深:“你?解释什么?戴在你身上,甚是好看。好东西便是要给人戴的。”
那只镯子,是他母亲的遗物。
当年他得以生还,但辗转被流放,也没机会收拾东西。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只镯子。
说来也奇怪,那天母亲把那镯子送给他们兄弟二人,说是以后给未来媳妇。可那时候他们各自年纪都还不大,没到成家的时候。倒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季乘云无?声长叹,松开她的玉指,“既然镯子戴了。别的也都戴身上吧。从头到脚都是我的物件,会?让我很有成就感。”
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像标记地盘?她戴上了他的东西,便是他的了?
她有些不高兴,说得好像她是个什么物件……
她穿了鞋,逃也似的去往外头招待太太打发过来的人。
太太差人送了好些不同馅料的月饼过来,又特意叮嘱:“这些都是怀孕能吃的,少夫人不必有顾忌。”
承欢点头,给了些赏钱。满满当当一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今夜的晚饭也还没开始做,她干脆让佛心?把月饼也拿下去,今夜一并吃几个。
转过身,见季乘云站在门口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乘云今日把卷宗呈上,等待定夺。今日所呈之事,于季家牵连还不大。但也很快了,要?不了多久了。他看着承欢,又想起自己那些纠结取梦魇的日子。
怎么办呢?她性子那样柔软,日后要面临所谓血海深仇的鸿沟……
作者有话要说:爱是盔甲,也是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