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内室,医官叹了口气,望着满含担忧的众人,他道:“长孙将军早年戎马,本就受了一身的伤,其中胸前一处箭伤最为致命,近些年可曾时常复发?”
嘉弥忙点头:“这两年父亲时而胸口作痛,想来正是箭伤复发的缘故。”
“这便是了。”医官道,“这几年长孙将军本就体迈,又常常在中原与突厥之间四处奔走,肉/体凡胎难免支撑不住,这才引发旧疾。”
“那能治好吗?”长孙安业忙问道。
医官捻了捻胡须,沉吟半晌,叹道:“长孙将军最严重的是胸口箭伤,但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不少其他旧疾,沉积多年不好根治,只能好生在家服药调理,日后少些奔波操劳才是。”
“那,那这若是治不好该怎么办?”徐氏突然问了一句,长孙安业侧目瞪向她,面露不悦。
长孙无忌和长孙嘉弥也朝她看过来。
徐氏颤巍巍抚上自己的小腹,讪笑两下:“我,我是担心父亲安危。”
送医官离开,众人为免打扰长孙晟休养,在长孙无忌的建议下各自散去。
高伊在榻前照顾,嘉弥则是亲自去膳房煎药。
秋媪从外面进了膳房,瞧见跪坐在火炉前,手执团扇一脸认真的嘉弥,她含笑柔声开口:“小娘子,奴来煎吧,您歇着。”
“没关系。”嘉弥轻轻摇头,“我自己来就好。”
阿耶昏迷未醒,她此时能为阿耶做些什么,才觉得心安。
秋媪知道她的脾性,便没再坚持,在旁边陪着她。
嘉弥目光拧着那燃烧跳跃的火苗,忽而侧目看向秋媪,语似低喃:“阿耶会没事的,对不对?”
秋媪怜爱地轻抚她的发顶,言语温和:“会的,小娘子这般孝心记挂,将军必然会好起来的。”
嘉弥兀自喟叹一声,不置可否,拿团扇轻轻扇动火苗,不再作声。
待药煎好了,她站起身欲倒入碗中,秋媪抢先一步拦下她:“小娘子当心烫,奴来吧。”
嘉弥拿了麻布给她垫着,随后取了只碗过来,由秋媪将那汤药倒入碗中,放在圆盘之上,交给嘉弥:“这个时辰将军约莫醒了,小娘子路上小心着点儿。”
嘉弥轻声应着,端了圆盘从膳房出来,去往长孙晟的卧房。
长孙无忌由于记挂,未曾回自己院里,又怕打扰父亲休息,这会儿在院外站着,瞧见嘉弥,他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汤药,见她白嫩精致的脸上落了烟灰,腾出一只手帮她揩拭。
嘉弥意识到什么,忙自己又拿帕子擦了擦,仰面给他看。
长孙无忌笑笑:“好了,干净了。”
兄妹二人一同入了卧房,走进内室,长孙晟刚刚苏醒过来,高伊正喜极而泣,夫妻二人说着话。
长孙晟瞧见无忌和嘉弥,抬手帮高伊拭去眼泪,轻声道:“四郎和嘉弥来了,你若再哭,恐让两个孩子笑话。”
高伊拿帕子沾了沾眼角,侧目看过来。
父亲终于醒来,嘉弥开心之余又觉得鼻头酸涩,强自将眼泪逼回去,和阿兄含笑上前:“阿耶,吃药了。”
“嘉弥亲手煎的药,父亲定要好起来才是。”长孙无忌说着把药端上去,高伊伸手接过来,见药还烫着,搅拌着吹了吹。
“我们小嘉弥长大了。”长孙晟望向站在榻前的幼女,目色慈和,很是欣慰,抬手轻抚她的发顶:“别担心,阿耶没事,休息几日就会好。”
嘉弥吸吸鼻子,红了眼眶,伸出小手指过去:“那你不许骗我。”
长孙晟哭笑不得,却还是宠溺地伸了小指过去,“不骗你,来,咱们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