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十二到?底还是知道轻重的,且妹妹跟他说了,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做到?,否则长辈们就会不喜欢他了。
于是,尽管小十二盯着手中的糖果,露出了恋恋不舍的表情,最终他还是按照芃芃的叮嘱,剥开了糖果的包装,将那颗糖果亲自喂到?了太后的嘴边:“皇玛嬷,吃,甜甜!”
太后见?小十二递糖果的模样像极了要慷慨就义?一般,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小十二孝敬给哀家?的东西,哀家?自然要好生尝尝。”说着,她将那颗糖一口含进了嘴里。
看着小十二一脸肉痛不舍的表情,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尽管小十二如?此?宝贝这颗糖,最终还是选择了把这颗糖给太后吃,可见?在小十二的心里头,还是太后这个?亲祖母更重要些。一想到?这儿,太后心里头就美?得直冒泡。
想到?这儿,太后又不由把眼神投向了芃芃——也不知道,她老?人家?什么时候能?够吃得上芃芃孝敬的糖果呢?咳咳,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是糖果,毕竟她老?人家?也不怎么爱吃这玩意儿,只要是芃芃喜欢、太后恰好又不讨厌的东西就行。
太后喜欢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小辈们对?她的一片孝心。比方说这糖果,她不爱吃,但若是小十二或是芃芃孝敬她的,那她吃在嘴里,就会觉得甜到?了心坎儿里,再怎么平平无奇的东西,在心理作用下,也会变得美?味无比。
芃芃见?太后嘴上虽没有说什么,但一直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不由有些慌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皇后。她一向是个?好孩子,从来不会背着皇后做什么偷藏糖果之事——当然以她现在的年龄皇后也不敢拿糖果给她吃,怕卡着喉咙——她身上自然是没有糖果一类的东西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芃芃在自个?儿身上扫视了一圈,基本都是太后、乾隆或是皇后送的,也没有什么适合拿来讨好太后的东西呀!可太后用这般期待的目光看着她,总不能?让太后失望吧?
皇后接到?了女儿求救的眼神,被儿子气得够呛的她总算是有了一丝丝的安慰,好歹女儿还是很依赖她的,遇到?了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皇后想了想,对?太后道:“皇额娘,芃芃眼下还不能?吃糖,她身边儿素来是不带糖果的,您若是想让她像小十二那样孝敬您,那还真没有。但芃芃心灵手巧,小小年纪就会用花卉编织手环了,她编织的第一个?手环,就送给了儿媳呢。”
说到?这儿,皇后的音调微微上扬了一些,往日都是太后和乾隆当着她的面跟她炫耀芃芃对?他们多有孝心,今儿个?,皇后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也可以反过来跟太后炫耀炫耀了!
不过,皇后还是很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的,待她看到?太后嘴角的弧度微微下拉之后,赶忙道:“儿媳的意思是——不若咱们命底下的宫女们去?寻些好看的花儿来,让芃芃或是为您编织一个?花环,或是为您编织一个?手环……这总是孩子的一番心意,您说是不是?”
芃芃亲手编织的花环或是手环啊……真是诱人,只是,她老?人家?到?底上了年纪,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戴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呢?
太后想到?这一茬,便将这一茬给说了出来。
她的话音才刚落,芃芃就急急道:“玛么,不老?!玛么,戴花花,好看!”
孙女稚嫩的声音,就犹如?一汪清泉,驱散了太后心中的踌躇。
皇后见?状,亦是抿唇笑?道:“皇额娘,您看看,您说这话,咱们芃芃第一个?不依。您还年轻着呢,哪里就老?了?您若是戴上芃芃为您编织的花环,定?然好看!皇上去?您宫中给您请安的时候,您可要好生给他看看。”
一番话,把太后哄得眉开眼笑?:“既然皇后都这般说了,那就让芃芃为哀家?编织一个?手环吧。”
戴在头上的花环有些太大了,她老?人家?可不愿意让芃芃累着,且芃芃编织出来了,她也不一定?好意思往头上戴。手环就不同了,既小巧,戴起来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最合适不过。
后来,听说太后戴着芃芃为她编织的那些手环,特意在宫中晃悠了好几?圈,得了宫中无数夸赞。
唯独乾隆,这几?日一直不怎么招芃芃待见?,只能?眼馋得看着太后和皇后与芃芃的有爱互动。
……
令妃被降为令嫔之后,行事十分低调。许是怕被人嘲讽,许是因为肚子一日大过一日、行动不便的缘故,总之,她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少,如?非必要,甚至不再离开延禧宫。与此?同时,延禧也进入了戒备森严的状态——令嫔每日的吃食是小厨房单独做的;用来盛放食物的器皿都是纯银打造的,以便有人在令嫔的吃食中动手脚时能?够第一时间查出;令嫔的安胎药由她的心腹亲自抓、亲自煎的,途中不假人手;最近对?于宫中其余妃嫔的摆放,延禧宫也是能?推就推。
在祈嫔走出冷宫之前,延禧宫上下虽然也是百般小心,但远远没有到?这种草木皆兵的地步,眼下,延禧宫究竟是在防着谁,可想而知。
令嫔曾害得祈嫔被打入冷宫,祈嫔从冷宫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令嫔添堵,让令嫔被降了位份。可以说,如?今祈嫔已经为自己出了一口气,但令嫔不认为祈嫔会就此?收手,因此?,她对?祈嫔的防范达到?了最高点。
一直以来,延禧宫都是属于主动出击的那一方,这种被动防御、束手束脚的应对?之法,让延禧宫上下的宫人们感到?很是不适。令嫔身边儿的心腹茯苓就曾私底下问她,为何不直接除掉祈嫔肚子里的那块肉,一劳永逸。毕竟,祈嫔能?够从冷宫中走出,所倚仗的,也不过是肚子里的那块肉罢了。祈嫔本就圣宠稀疏,若是没了肚子里的胎儿,日后只怕很难再怀上第二个?,届时,她对?令嫔的威胁自然也就降到?了最低。
“娘娘,那祈嫔对?您满怀恶意,您可不能?心慈手软啊!”
茯苓以为自家?主子是因为怀有身孕之故,对?同是孕妇的祈嫔生出了恻隐之心,遂苦口婆心地劝道。
对?于茯苓的这种担心,令嫔只觉得好笑?。茯苓虽对?她忠心耿耿,但还是不够了解她,若是棠晚还在令妃跟前,她就不会说出在令妃看来这般可笑?的话。
然而,这毕竟是目前自己身边的第一人,对?于茯苓的疑惑,令嫔也不能?置之不理。
“你以为,本宫是不想出手吗?本宫是不能?出手!如?今,宫里头人人都知道祈嫔那个?贱-人与本宫结了仇,一旦她那肚子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怀疑到?本宫头上来。所以,本宫不能?对?祈嫔出手——至少不能?是现在。更何况,太后对?祈嫔这一胎,显然十分看重,居然将自己身边儿伺候的人给了祈嫔。祈嫔和豆绿如?今对?本宫防范得紧,本宫很难绕开她们对?祈嫔的肚子动手。”
令嫔说的这番话,很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在挑拨离间、给人上眼药方面,她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在对?其他人的肚子动手这方面,她从不会轻易沾手,即便是真的要对?谁的肚子下手,也通常使用借刀杀人这一招,而不会亲自动手,以免事情败露之后,查到?她的头上来。这也是当初,皇后笃定?令嫔参与了谋害她腹中胎儿,却拿不出证据的原因,令嫔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
“难不成,咱们就这样任由那祈嫔得意?”茯苓终是有些不甘,她们延禧宫的人素来有仇必报,祈嫔既然害得令嫔日子难过,她们自然也不愿意让祈嫔好过。
“当然不是。本宫虽然不能?对?祈嫔的肚子出手,但宫中应该有不少人希望祈嫔这一胎生不下来,咱们只要挑拨挑拨某些心思活络的人即可。”令嫔眯起了眼,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流光:“祈嫔有孕,用不了多久就要临盆了。你说,除了咱们之外,有谁最着急?”
“自然是嘉贵妃与纯妃,还有原本跟祈嫔地位相仿之人。”在这方面茯苓还是很有心得的:“大家?本来都是嫔,祈嫔还是嫔位之中最不得宠的那个?,如?今她一朝有孕,直接压在了许多人头上,那些人虽嘴上不说,心里头想必是嫉恨的。”
茯苓没有提到?皇后。
虽然整个?延禧宫上下都不喜欢皇后,但无论?是令嫔还是她手底下的人,其实都明白,皇后就是那等将规矩刻进了骨子里,古板到?有些迂腐的女人,祈嫔与皇后没有结过怨,皇后是绝对?不会对?祈嫔的肚子动手的,除非她想以此?来陷害令嫔,但从皇后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茯苓的想法显然也是令嫔的想法。对?于茯苓只提了其他妃嫔,而没有提皇后一事,令嫔没有任何惊诧。
“你说得不错,这么多人盯着祈嫔的肚子,总有人要忍不住对?她这一胎动手,咱们只管隔岸观火便是,若是有机会,推波助澜一番,或是暗地里给那些人提供一些助力,也并无不可。”
……
如?令嫔所料,祈嫔养胎的日子并不安生。
她自冷宫中出来,虽说安安稳稳养了几?个?月的胎没被人打扰,但在这几?个?月时间中,她手底下的可用之人也废得七七八八了,不是被内务府调去?了别处,就是被祈嫔的一些敌人给除去?了。
算下来,祈嫔身边儿真正可用之人,也就只有陪着她一起进冷宫的梨棠,以及后来太后派到?她身边儿的豆绿。她们两个?虽可靠,但也不可能?时时盯着底下所有人。
最近,祈嫔就发现,她这钟粹宫里头,总有人不大安分。
在后花园中散步时,她踩到?一块格外光滑的鹅卵石,险些跌倒在地,这让人心惊肉跳的经历,使得祈嫔狠狠动了一回胎气;用膳时,不知谁在膳食中做了手脚,使用了两种相克的食材,若不是豆绿机敏,及时发现命人将这两道菜撤了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祈嫔在自家?院中小憩时,不知从哪儿钻出了一只极具野性?的猫儿,这猫儿性?子凶悍,动作灵巧,若不是祈嫔反应快,只怕它就要一爪子直接招呼到?祈嫔的脸上了。
这些日子以来连番发生的事,让祈嫔的心情很是糟糕。更让她难受的是,除了食物相克她有点儿头绪,怀疑是皇后、纯妃或是嘉贵妃所为外,鹅卵石之事,以及猫儿之事,她压根儿就查不出来是谁动的手脚。
“主子,奴婢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自祈嫔出了冷宫之后才被调到?祈嫔身边儿的一名宫女小心翼翼地开口。
“说!”
祈嫔的语气委实算不得好,那名宫女道:“听说,令嫔娘娘素来喜欢猫儿,怕狗。在令嫔娘娘被诊出有孕之前,延禧宫里头还养了几?只猫儿呢。后来令嫔娘娘得知自己怀了身孕,怕猫儿没轻没重冲撞了自己的肚子,便命人将那些猫儿给送走了。”
祈嫔扬了扬眉:“哦?照你这么说,放猫儿来算计本宫的,很有可能?是令嫔?”
“这只是奴婢的推测,究竟是不是真。”
“令嫔才刚刚因为本宫之事,被太后和皇上降了位份,对?本宫怀恨在心,也不足为奇。既然令嫔不想让本宫好过,那么本宫,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祈嫔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此?事未必是令嫔所为,毕竟令嫔素来狡猾,若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能?够做成某事,她多半不会亲自动手,但她清楚,若是宫中真的有其他觊觎她肚子的人,她们肯定?会希望她以为是令嫔动的手。
祈嫔现如?今身边儿的人手捉襟见?肘,实在是分不出那么多人来应付来自各宫的人。既如?此?,她索性?如?了她们的愿,让她们以为她只怀疑令嫔,如?此?一来,也好降低那些人的警惕之心。再说,她跟令嫔的这笔账,确实还没有算完呢……
第二日,祈嫔去?了辛者库,也不知她跟令嫔身边儿曾经的第一心腹棠晚说了些什么,当天,祈嫔就带着棠晚去?求见?了乾隆。
“皇上,当初臣妾的珍珠项链断了导致令嫔滑到?之事,是令嫔一手算计的啊!臣妾是被令嫔放在臣妾身边儿的钉子荷香,与令嫔当时的心腹棠晚联手算计的!若是您不信,您只管问棠晚!”
说着,祈嫔将棠晚扯到?了乾隆跟前。
她的确是在按后宫中某些人所愿,找令嫔的麻烦。只是单纯的给令嫔添堵,不符合她的利益。除非,在找令嫔麻烦的过程中,她能?够得到?一些好处——比如?说,为自己洗刷污名。
说实话,祈嫔也没有想到?,这次找棠晚,能?够这么轻易地撬开她的嘴。
祈嫔原本还以为,似棠晚这样的宫女,宁愿一头碰死,也绝不会背叛令嫔呢。看样子,在辛者库大半年的磋磨,终是让这个?令嫔身边儿曾经的第一心腹熬不下去?了。
乾隆曾因令嫔之故,十分厌恶祈嫔,还为了令嫔将祈嫔打入了冷宫,倘若证明了祈嫔是被冤枉的,一切都是令嫔自导自演,岂不是在打他的脸?这让乾隆有些难以接受。
此?时的棠晚,在辛者库中呆了大半年,早已不似当初在令嫔身边儿做大宫女时那般光鲜亮丽,只见?她衣衫褴褛,雪白柔嫩的肌肤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之下变得粗糙,脸也变得蜡黄,看着她憔悴的脸,谁都无法将她与大半年前那个?娇俏的宫女联系在一起。即便是棠晚的主子令嫔此?刻站在她面前,恐怕都认不住她来。
乾隆却无心关注棠晚外貌上的变化,只见?他死死地盯着棠晚,充满压迫性?的声音在棠晚和祈嫔的耳边响起:“把你知道的事,通通说出来,稍后朕会派人去?查证!倘若你说的有一个?字不实,朕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棠晚闻言,瑟缩了一下:“是。这件事,得从荷香说起,荷香本与奴婢一样,是在令妃……啊不,令嫔娘娘身边儿伺候的人。令嫔娘娘想要往祈嫔娘娘处安插人手,便故意责打了荷香,做出一副对?荷香深恶痛绝的模样,以此?来取信于祈嫔娘娘。在打完荷香之后,令嫔娘娘将荷香退回了内务府。祈嫔娘娘素与令嫔娘娘不睦,她曾见?到?令嫔娘娘当众掌掴荷香,以为荷香是真的与令嫔娘娘反目了,便将荷香带回了自个?儿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