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声音有些许迟疑。
“是止非子,见莲者,止步也,喻为不可近之意。”
“不可近?”
青年看着他微微迟疑,拧起的眉间似有不解。
莲止自然知他疑虑在哪,他这名讳别说是放在凡尘,就是在神宫中也是极为奇怪的。
既不像君尘其名那般风雅,亦不像他其他好友,如鹤轩其名那般清雅,或是其他神君名讳那般动听,是以他往昔也曾问询过父神关于他这名讳的含义。
但……
想到那个男人一本正经的同他解释说道,是因为他同兄长为并蒂双莲,是以便一个为莲之因,一个为莲之果。
但后来又所觉莲果此名娇意过重,便取了莲子谐音,是为莲止,又为观莲止步,可观不近之意。
后来这番话不知为哪个多嘴之徒听去,以至于小莲子和莲果果的称谓一度被众神君们乐此不疲的反复提起。
收回杂思,莲止对上青年的目光微微一笑,不愿做多解释,但此时却又听青年接着开口道:“莲止,莲止,禅庭一雨后,莲界万花生。”
“我同公子,有缘。”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偏头看着莲止,那双像极了上好珠玉的眼眸明亮如星,像是要把莲止整个儿的装在里头。
莲止心下一跳,讪讪一摸鼻尖,心道,是什么缘?一鞭之缘吗?这人的脑子莫不是出了问题?竟将这种倒霉事称之为缘。
他无意继续在说这件事,便随便扯了个话来:“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沈庭待他走上前才又迈开步子道:“在林道中遇了山匪,侥幸脱逃,只是钱财包袱尽数无踪。”
“如此说来,倒还要多谢公子救我。”
“我如何救你?”
莲止纳闷,他这分明是险些一鞭子送他直登幽冥,怎么到这人嘴中,便成救命?
“公子方才鞭声势过大,足以吓退追匪。”
青年神情认真,看过来的瞳孔中印着他的身影,没有半分谄媚拍马之意。
虽然莲止不明白这二者间有什么关系,但既然沈庭这般说,他便也就信了,不过是位倒霉的过路人,又何必对人刨根究底呢。
二人闲聊行走,一路下去倒不像是求医,反而像是在结伴春游。
这一路的交谈下来,莲止只觉沈庭此人谈吐十分不凡,言语间自有一副上位者的睥睨之态,但相处间却又令他极其舒服。
尤其当青年开口时,他总会下意识偏头,那双如墨深潭似的眸中印着他全部身影。
无论是衣着还是举止都令青年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这不由得令莲止对他的身份生了几分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世教养才可养出这般的公子呢?
日头渐渐往西时,莲止才和沈庭从林间走上了大路,身侧来往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远处青瓦飞檐,巍峨高耸的城门映入眼帘,竟是比莲止预计的要早上一些,随着他二人走近,城中热闹嘈杂声清晰可闻,好似是在办什么庆典一类的活动。
迎面就见一队舞龙蜿蜒而来,赤金色的鳞布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其周遭还围着好些个头大如斗的各色“仙神”。
那捧着金锭浓须长眉的似乎是财神,那青色发髻,后垂布帛,一手拿星盘一手绕着一沓红线的应当是司缘,那……
如此照葫芦的辨认了几个,莲止便觉自己人缘虽算不上同君尘一般好,但这凡间常供的几路仙神他却也是能认出几个的。
正想着,余光处却见一仙姑泥头,上雕着垂鬓,斜插着两只珠钗,额边垂下两缕发丝,很是精美。
莲止辨认半天也没记起这是哪一路仙神,于是他随口向一旁行人问道:“不知那白裳斜鬓垂珠坠的是哪一位娘娘?”
他身旁那人正探身瞧着热闹,听莲止发问,随口就道:“那是天妃娘娘,送子娘娘。”
莲止琢磨片刻,也没想起天妃娘娘是九天上的哪位仙君,后来想想,或许是中重天的仙家也未置可否。
九天顾名思义共有九重,一至三重为下重天,四至六重为中重天,七至九重则为上重天。
下重天多为刚飞升小仙所处,后或派遣或由中上重天的仙君仙尊点将而去往各个天界。
中重天则多为散仙所处,大多是被凡间神化供奉的仙,有一定的功德和香火。
而上重天才算是仙界的真正模样,上天庭的仙多是有功德和仙绩在身,掌管凡尘种种,各司其职,且由天君亲自任命并赐予府邸名号的仙君。
故而身居上重天才苏醒不久的莲止其实是认不得几位中重天的仙家的。
冲那人道了声谢,莲止再往前走时却被一股力道撞了个踉跄,他将将稳住身型,却见沈庭忽而转身袭来。
莲止微微一惊,只见一只白皙有力的手径直从他身旁越过,青年身上一股极为好闻,十分清雅的香味径直撞进他的鼻腔。
这味道……有几分熟悉。
“怎么了?”
莲止抬脸,却发现沈庭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他转过脸顺着沈庭手臂看去,却见那只白皙的手,正牢牢的抓在他身后一个,约莫有半人高孩子的手臂上。
“交出来。”
沈庭冷冰冰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