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国后,池思思常常觉得灵感枯竭,稿件接踵而至,过?于频繁的创作令人身心俱疲、压力倍增,她还是选择了回归正常的工作作息。
公司还是之前的那家,宋婕调回原岗位,她也复归了原本的生活,朝九晚五,双休日,比起之前倒是轻松了不少。
闲暇之余,有?灵感了还能接接画稿给cookie赚零食钱。
她十分享受这样缓慢悠闲的生活节奏。
“思思。”姜栀从?茶水间接了咖啡回来,路过?池思思的工位,敲了敲桌子,“待会下班了一起去吃饭啊,美食街开了家东北菜馆,锅包肉好吃的一绝。”
池思思边敲键盘,头也不抬地应道:“好。”
三年前坐在办公室角落里工位上,据说要嫁富豪的那个女孩儿?——王橙,听?同事说,她倒是如?愿以偿嫁入豪门?,三年抱俩,不过?后来老公跟公司里的秘书搞上了。
她舍不下跑车豪宅,只能忍气吞声,看着丈夫把小三往家里带,成天把怨气往孩子身上撒,过?得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池思思听?了,反应淡淡,连唏嘘都?没有?,权当?作没有?听?见,揭过?了这一话题。
王橙婚姻失败,当?初跟她抬杠较真的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区别无非就是她有?足够的取舍心,经济也足够独立,能强迫自己从?惨淡的婚姻里走出来罢了。
半斤八两。
下班时间一到,池思思起身往外走,和迎面而来的快递小哥撞了个满怀。
对方忙不迭道歉,池思思摇头:“没事,您找谁?”
他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礼盒,犹豫道:“池……池思思小姐。”
宋婕从?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看清那只包装精致的长条礼盒后,拨了拨上面系着的红丝带,笑?了一声。
“不会是那位传说中的大师之子,金发碧眼的小朋友送你?的吧?”
“他不会留我的全名。”池思思接过?快递,道了谢,拆开礼盒的一瞬间,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里面躺着一束用丝带扎好的黄刺玫,点缀着零星几多三色堇。
“我第一次见这么组合送花的,还挺别致。”
池思思上扬的唇角却在看见的一瞬间僵直住了。
裹着花束的包装纸下面压着一封信,池思思看也没有?看,直接抱起礼盒连带花束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宋婕反应过?来什么,沉默地回头看一眼躺在垃圾桶里的花束,再看神色无异,该怎么说笑?怎么说笑?的池思思,把到嘴边的惊呼咽了回去。
*
五个月以后,又是同样的月末,同一个眼熟的快递小哥,在下班的时候准点敲开办公室大门?,递给池思思一捧木槿。
办公室的同事从?最?开始的羡慕到现在习以为常,甚至还和快递小哥打了个招呼。
一如?既往,池思思接过?花,道了谢,然后等快递小哥走后,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每个月一封信,附带本月开得最?繁盛的花朵。
即便没有?署名,也叫人能一眼猜到。
和她当?初追求吝泽时做的事出奇一致,只不过?花不是干花,也比之她塞进信封里那小小一朵要多上许多。
信上的内容池思思大约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同她当?初一样的自我感动罢了。
池思思的内心无波无澜,对此没有?任何感动。
从?六月的盛夏,一直跨越圣诞、春节,冬天时寄来最?多的就是清香透骨的各色梅花,插在包装精致的瓷瓶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枝杈,美得不可方物?。
池思思犹豫了,没有?扔掉,撕碎里面的信,转手送给了对面楼的邻居太太。
期间,那个熟悉的快递小哥终于攒够了钱,送上春日最?后一束花后,挠着头笑?眯眯地表示要辞职去结婚了。
办公室内外纷纷祝贺,似乎对方俨然已经成为了熟悉的朋友。
池思思笑?着说:“恭喜。”
拆开那只礼盒,里面躺着一捧产自上野公园的樱花。
淡淡的花香牵扯着她的思绪,池思思犹豫片刻,拿起那封信。
这是她第一次拆开信封。
本以为上面会是琐碎而絮絮,流水账一般的文?字,印着樱花纹珞的信纸上,却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上野四月的樱花很美,余暇时可以去看看。”
淡粉色的信纸一角被揉搓得微微发皱,池思思沉默片刻,还是把它们抛进了垃圾桶里。
春天结束后,快递小哥再也没有?出现过?。
整整一年,池思思也没有?再和吝泽联系过?,却感觉自己的生活在无孔不入地被对方侵占。
这是她第一个没有?收到花的月份,天色微阴,下起了淅沥的春雨。
池思思站在公司门?前出神许久,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动静,她一扭头,看见公司大楼的保洁阿姨在垃圾桶里翻找着什么。
“阿姨,您需要帮忙吗?”
池思思以为她打扫时丢了什么东西,想起二楼设立的失物?招领处,想要提醒她。
对方摆了摆手,扭捏片刻,沧桑的面容上竟露出一点含蓄的羞怯来。
她说:“小姑娘,你?有?没有?在垃圾桶里见过?一束花?”
说完,像是自己也觉得像是无稽之谈,那么漂亮的花束,怎么会有?人舍得丢掉呢,连忙补充道:“每个月都?有?的,这个月也不知道怎么没了……”
池思思一怔。
“您要那些花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摆在家里好看。”
“可是它们……也鲜活不了多久。”
阿姨抿唇笑?了笑?,摘下手套,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磨损严重的二手智能机,眯着眼费劲地划开锁屏,递到池思思眼皮子跟前。
那是一间挤满杂物?的房间,四十平不到,却几乎涵盖了一个人生活需要的所有?东西。
连马桶和洗手台、灶台,都?是挤在一起的。
拥挤、破败,叫人看一眼都?觉得窒息。
但?在阳台,却整整齐齐摆着十几个矿泉水瓶,不多不少,正正好十二个。
用素描纸裹着瓶身,上面画着歪七扭八的简笔画,画法拙劣而稚嫩,在专业的人来看或许是放在路边都?没人看的水平,池思思却觉得浮躁了整年的一颗心终于沉淀下来了。
何为画作?
跃然于纸张上,描绘出灵魂的形状。
“拿回家剪一剪碎叶,倒挂在通风的地方吹几天,用绑花的丝带一扎,就好看得很啦。”见池思思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只塑料瓶,浑浊的目光亮了亮,有?些自豪:“这是我孙女画的。”
“她很喜欢画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