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盘碰撞的叮当声骤然停止,池思思埋头吃饭,也不看他,语气平缓:“他和我说了一些……关于你们、和我的事。”
她用的是“你们和我”,而不是“他和我们”,吝泽敏感地察觉到二者的区别。
池思思将自己和他划进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他抬眸,意识到了“一些事”所指的内容,望着池思思平静的面容,突然开始没由来地心慌。
试图解释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最后也只得在沉默中结束了这并不算愉快的一餐。
吝泽难得主动地摞好餐盘端去厨房刷洗,cookie吃完它支应差事般的一碗干噎猫粮,围着池思思的鞋转来转去。
她弯身把cookie抱在怀里,靠在门边看着那个即便是刷盘子都那么优雅端正的背影,轻声唤道:“阿泽。”
“嗯?”
“你爱我吗?”
修长的指节沾满泡沫,硬生生停顿住。
“爱我吗?”、“喜欢我吗?”,类似的内容似乎是处于青少年时期的恋人时常会互相问及的一个问题。
问出口的一方,要么是察觉到另一半对自己态度趋于冷淡,要么就是性格中藏匿着敏感自卑的一面。
池思思两者皆无。
在此之前,也从没有问过这种问题,她像坚信太阳会从东方升起、云雨天的飞燕会低低掠空一般,笃定吝泽深爱着她。
到底是落了俗套。
吝泽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妻子还穿着昨天没来得及换下的包臀裙,踩着一双极其不搭的运动鞋,发丝凌乱,妆也几乎花了七七八八。
她抱着他们养了五年的布偶猫,戴着钻戒的手温柔地抚摸着cookie的毛。
安静等待他的答复,像是在等一个解脱。
吝泽忽然有一种直觉,倘若连这唯一一次都答错了,眼前的人便会从他安宁的生活中缓缓抽离。
他小心翼翼地揣度措辞,连谈判桌上都未曾有过这般谨慎,末了,认真道。
“所谓‘家’这个词,之于我来说一度是一个十分模糊的界线,思思,是你将它重新定义了。无论我如何落魄、消沉都不曾离开,一如既往对我关怀备至,像个时时刻刻温暖发热的小太阳。我会给予你同等付出的人生,绝不离弃。”
吝泽只记得当年,他漂亮的未婚妻听到这番话后哭得稀里哗啦,如今几乎只字未差地复刻过来,他自认为交上了一份满分答卷,挑眼望去,却只见池思思抿开了一个淡极的笑。
“阿泽,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只因她从不过问,自始至终坚信无疑,所以连欺骗,也都明目张胆地置于台面上。
但凡她不经意间问出口,或是从幸福的假象中沉下心仔细想一想,便能明白——
避重就轻的回答,吝泽从未有一刻诉说过爱意,全部都是她的自我沉浸罢了。
所以当他用五年的婚姻偿还她的陪伴后,自己之于他,就像孩子一样,变成了没有任何益处的存在。
可笑池思思在得到确认的回答之前,还在为他寻找或许有难言之隐的借口,
对方却只是单纯为利益驱使,用极其平凡的理由,毁掉了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