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席话,王橙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池思思,见人真的转身要走,连忙拽住她的手腕,急慌慌地说。
“你是不是不信自己会和我一样幸运,觉得我在诓你?这样吧,我未婚夫有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四十,离过两次,有两个孩子,比我未婚夫是差了点距离,但好在都是女儿,而且都在前妻那边养着,不会影响你的家庭地位。我看你嘴挺甜,又胸大腰细的,是赵总好的那一口,同事一场,我把你联系方式给他,我敢打保票,只要你能给他生个儿子出来,绝对稳坐当家主母的位置。”
这一番话听下来,身后几位嗑瓜子看戏的同事们纷纷摇头感叹,直呼“内宅主母竟在我身边”。
“龟龟,王橙这思想,我再也不说我妈古板了,你们说她是不是穿越过来的啊?”
“不是没可能,哎,你们看思思的表情,太招笑了哈哈哈!”
池思思思考半晌,在确认对方不是反串逗她玩,而是正儿八经地不能再正经地说出这番话后,她回以同等认真的神情,严肃地问:“你说的这个赵总……他头发多吗?”
“噗。”
小同桌一口果茶喷了出来。
王橙一噎住,那对韩式大平眉就拧在了一起,池思思不由想起《百变星君》里的王小虎,简直不能更像。
“这……男人事业心重,头秃一些也是正常的。”
“那可不行,我是实打实的颜狗。”
王橙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激着了,气急败坏地撂下一句:“世上哪有那么多颜好多金又专情的男人,我看你做梦来得比较快。”
“哎,橙姐——”小同桌听不下去了,没忍住插嘴道:“思思是结婚了的,人家里那位,就是您口中颜好多金的典型代表,还都是彼此的初恋,从校服到婚纱呀,婚后好几年了还甜甜蜜蜜的,真叫人牙根酸。”
“你要是真觉着酸,我这也认识几个漂亮妹妹,不如……”
“不了不了,我纯粹是口嗨,母胎solo二十多年了,突然多出个人也很难习惯。”
见他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池思思笑了笑,没再接茬。
然而对方提到了吝泽,她的心情便没由来地愉快了起来,整个人像浸泡在糖罐里的水蜜桃一样,从外到里都散发着浓郁的甜蜜气息。
于是有人就看不过眼了。
王橙大约没料到还有这么一个反转,对方的个人条件随便单拎出来哪一条都要比四十岁的三婚秃头男人好上千百倍。这让一向不信感情只重物质、自诩人间清醒客的她感觉到了一种浓重的侮辱感。
堪比当众给了她一耳光。
“难怪迟到扣奖金都不在乎,还自掏腰包讨好同事,原来是有个有钱老公啊。”
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为了掩饰情绪而矫饰过度硬掐出来的一把细嗓,以及僵硬的面部肌肉,越发显得她整个人尖酸刻薄了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呢,白让我为你筹谋半天,哎呀,男人的喜好果然都是共通的,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世上压根就没有完美的男人,就算有,这种人都自私得很,他也不爱你,他只爱他自己。”
“……”
池思思不语,唇角保持上扬的细小弧度,扶着桌角的指尖却用力到微微发白。她脾气不算好,但她向来保持乐观心态,能自我消化掉的气绝不向外发泄。
除非对方触碰到她的底线。
而吝泽就是那个底线。
说高不高,说低也不算低,只要无关吝泽,仿佛不管旁人怎么招惹都能被轻描淡写地带过。而一旦牵扯到吝泽本身,池思思被家里骄纵了十几年养出来的公主病就会暴露无遗。
公主的脾气、公主的命,却长了一张仿佛在红墙绿瓦的深宫中,最得宠爱的嫔妃身上历练过的嘴,甜的时候让人恨不能把弯月尖尖折下来送给她,生起气来也是损得要人命。
自然,甜只给吝泽,损也只针对一切阴阳怪气的说辞——譬如王橙,余下大多数时候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充满少女心的小女生。
“多谢你的提醒,的确受益良多。”
池思思曲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办公桌面,王橙一听这话,总算是不自然的神情中挤出丝笑意:“哦?你要是开窍了……”
“比如——”池思思打断她的话,轻声笑了笑:“我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要庆幸,还好自己很能挣钱,银行卡里的余额也足够挥霍,不然——”
她摸了一把王橙手腕上的祖母绿大宝石手钏,“我可带不出来这种东西,拿人手软,也没得挑拣。”
“你、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池思思,昨天交稿的logo图纸有几处反馈,你过来下。”
“知道了。”
主角一走,看戏的同事便觉着没了意思,扭过头来继续该吃吃该喝喝,顺便痛骂壕无人性的甲方,整个办公室便只剩下王橙自己在角落里干生闷气。
池思思前脚迈进总监办公室,门都没关严实宋婕就开始输出,抱着手臂絮絮叨叨,来回一句话——“你跟脑子不好使的人较什么劲儿?”
“她脑子还不好使?诓人的时候倒是精打细算得很。”
“咱们就不能让着点被人事部裁员重点关注的同事么,这可不像你平时的作风,讲讲看,王橙哪句话把你给点着了?”
池思思瘪着嘴,扭扭捏捏不肯说,宋婕看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当下明白过来,摆了摆手,白眼翻上天:“得,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她竟然说阿泽馋我身子,这不是胡说,我馋他还差不多!”
“……你也真好意思说。”
“怎么不好意思?夫妻之间的事能叫馋吗。”
“行,你歪理一堆,我说不过你。不过我怎么没听见这句?”
“原话当然不是……但王橙说阿泽不爱我,不爱我,却和我结婚,不是馋身子还能有什么?当然阿泽不是那种人。”
宋婕靠在椅背上,眯眼打量她一阵。
“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是相信他。”
“……行吧。王橙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气儿给放了。”
“倒也不是生气,我是……怜惜她,好好的一个女生,把自己活成菟丝子。”
“她的情况我不便和你多透露,有那样一个原生家庭,也难怪会这么依赖男人。不是人人都有你一样的好运气,家里人和老公都惯得没边,这么大的人了还单纯得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宋婕调了调坐姿,继续说:“当然——她自己怎么想都无所谓,撺掇别人这一点我也不认可,你忍几天吧,人事部那边在拟定辞退通知了,三天两头出幺蛾子,客户投诉信都快把邮箱撑爆了。”
“这么严重?”
“可不。不过你也是,都结婚四五年了吧?还跟读书的时候一样,但凡旁人说句吝泽不好,一点就炸。”
池思思抿唇笑了笑:“四年十一个月零二十三天,下周六是五年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