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晓灵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留下王志一个人在原地摸下巴。
这边办公室文家祺很不甘心,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心太软,再叫上鲁顺心脸皮实在太厚。她还敢反驳他,说什么工作就是有高低之分。他当然知道有,不光工作有,人也有,他就相信自己的人格比鲁顺心高级,他出于礼貌,出于为她的自尊考虑,(他又嘲笑自己竟然还认为鲁顺心有自尊)才没有对她说实话,她却要他下不来台,真是卑鄙!
文家祺现在感觉自己被鲁顺心耍了,他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只觉得自己上了当,鲁顺心说不定现在怎么得意呢!她又成功地把他骗一回!他越想越后悔,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还是忍不住推门出去了,他要找鲁顺心,他要下狠心,不能再被她那幅无赖相给蒙骗,他凭什么受这个气啊?
文家祺一鼓作气,冲到了鲁顺心所在办公室的附近,就在他踌躇着要怎么去把鲁顺心叫出来时,忽然从里头冲出来一个人,就是那个把他烦得不得了的人!
文家祺先是一喜,接着又生气——上班时间她怎么又跑出来了?她才在办公室坐了多久?有无五分钟吗?
鲁顺心一路往外冲,文家祺连忙跟上去,他要去抓个现形!这次看她还有什么借口!
楼道就在电梯后面,他们公司虽然处在五楼,但因为有电梯几乎没有人走楼梯,只在做消防演习时用一用,平时都是安静又空旷的。
文家祺一进去就听见了哭声,他的满腔兴奋被这哭声吓退了,立刻停下脚步,低头朝哭声来源一看,只见到鲁顺心坐在下面的楼梯上扬着脸哭。他震惊又尴尬,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怕被鲁顺心发现,他站在高处,看得清清楚楚,底下鲁顺心边哭边揉眼睛,咧着大嘴呜呜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她为什么哭呢?文家祺首先想得,当然是因为自己,可他又有点儿怀疑,他看着鲁顺心哭得狼狈模样,再想想刚才她在自己面前那幅厚脸皮,那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怎么也不相信,他能把鲁顺心骂哭?她这样的人什么没经历过啊,高中都没读完就出社会了,做各种不入流的事儿,总不是第一次被骂吧,她不该习惯被侮辱吗?她还有几两羞耻心啊?她这会儿不该得意吗?得意自己这样的人又一次对她毫无办法,上了她的当,她有什么好哭的呢?
文家祺有点儿不甘心地看着她,想生气,想叫她别再哭了,可脑子里却是空荡荡的,就只能看着她在那儿哭,哭得一头黄毛都沾在了脸上,跟猴子一样,他又突然想笑。
文家祺默不作声,转身悄悄走了。
鲁顺心哭完后就到洗手间去洗脸,凌晓灵也在,她在里面补妆,看见她也若无其事,像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她眼睛都哭红了。鲁顺心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敢多看她,只低头捧了把冷水往脸上扑。“擦一下吧。”一旁凌晓灵递给她一包纸巾,鲁顺心低声道谢,她边擦着脸,边看着凌晓灵,她正在对着镜子涂唇膏。鲁顺心忽然想到了文家祺今早对她说的话,他说,她和这里格格不入,她跟别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文家祺说是她的头发,她的衣服,她的鞋···
鲁顺心的目光从凌晓灵的头发,衣服,鞋子上一一掠过,最后又看向镜子里映出的自己。
她终于有点儿明白,她就像花儿下面的杂草,不,杂草都不如,简直就是一块黄土,原来她只以为自己不如凌晓灵漂亮,可她何止是不如她漂亮,她也许只配做一个拿来逗她开心的笑话,她可能是所有人眼里的笑话。她眼角里看到自己的黄头发,突然面红耳赤,连忙低下头,呆望着池子正中的黑洞洞的排水孔,手里紧握着凌晓灵给她的那包纸,她突然想到了她妈刚把头发染回来之后坐在那里哭的情景。
凌晓灵突然开口问她说:“待会儿中午一起去吃饭吧,你今天带饭了吗?”鲁顺心回过神,咽下嘴里蔓延的酸苦,抬头对着她笑道:“没有,你想吃什么?”
鲁顺心和凌晓灵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办公室,王志已经走了,没有人多看她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