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凶鬼赖在路栀身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他忽然仰起脸:“如果咬断学长的手指,学长会记得我吗?”
路栀:“?”
这是人话?
路栀刚要开口,黎零就弯起眉眼:“我才不舍得只咬学长的手指。”
“我要吃学长的话,就要从头到尾慢慢地吃,这样才能吃得干干净净,不会把学长弄得脏兮兮的。”
路栀:“……你可是真是贴心。”
黎零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我也觉得。”
他又埋在路栀身上蹭了一会,到处嗅嗅,像只确认领地的大猫,要让这个人全身上下都被自己的气息标记。
路栀被他蹭得发丝微乱,衣领微敞,只能稍稍仰起脸——结果这个人还不知足,想往更深的地方埋。
路栀当即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给你蹭了。”
黎零委屈巴巴:“学长好小气。”
说完,他又十分大胆地搂住路栀的腰,美滋滋地不肯松手了。
路栀微微一默,决定忽视腰间的手。
他看着这只黏在自己身上的学弟,垂眼:“如果我回去后,还是忘了……”
“学长忘了也没关系。”
黎零低头,亲昵地抵住路栀额角,嗓音轻如情人呢语。
“我已经缠上学长了,就算学长不愿意,也不可能把我甩开的。”
路栀眼睫微颤一下,抬眼与他对视。
黎零抱着他,就像抱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眉眼间皆是笑意。
“……”
于是路栀也微微笑了一下:“好,那我等你。”
他笑起来的时候,墨色眼眸如荡开涟漪的湖泊,落满星辰浅辉。
而且,那双形状姣好的浅色双唇也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令人移不开视线。
黎零的目光定在路栀唇上,忽然低头,一言不发地靠近——
路栀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黎零:“……”
路栀嗓音温和:“下次再给你带。”
“……”
算了,有糖吃也行。
黎零含着那颗糖,又把下颌压在路栀肩上,不肯挪开了。
——
从光门里出来时,路栀眼中还带着笑意。
但当现实的场景在眼前清晰勾勒,他站在街边,拿着手机,微微一怔。
他刚才……和什么人说过话吗?
副本结束的时候,好像有谁拉住了他,和他做过什么约定?
……记不起来了。
路栀轻按额头,低头看了眼手机。
手机屏幕上,刚刚结束一段通话。
他的记忆短暂复苏,想起刚才他和导师说过,要给一个关注贫困儿童教育的基金会捐款。
再过不久,基金会就会来联系他。
街边刮起微风,明明是初夏的风,路栀却觉出冷意。
他轻咳一声,心口微疼,抬手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回去的路上,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买了一袋糖。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小区前,路栀将那袋糖放进衣兜里,向司机道谢。
他正要推开车门离开,余光忽然瞥见什么。
司机端坐在前排,没有回头。
但是后视镜里的脸,却是微微笑着的。
一个标准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挑不出什么瑕疵的笑。
他微笑地看着路栀,一动不动。
“……”
几分钟后,出租车拐过街角,消失在路栀视线中。
路栀微微蹙着眉,忽然捂住嘴,又咳嗽几声。
他不能站在风口太久。
时隔三个月,路栀再次回到自己的房子。
因为屋子每周会有人专门打扫,哪怕他三个月未归,推开门时,室内依然干净无尘。
雪白的墙壁,冷清的客厅,似乎和医院没什么区别。
路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热气袅袅的杯子,静静坐在沙发上。
心脏积满旧疴,哪怕只是静坐,胸口也如压着大山,沉重得令他喘不过气。
他一开始只是轻轻咳嗽,到后来越来越控制不住,捂着嘴弯下腰,苍白脸颊毫无血色,几乎要咳出五脏六腑。
好不容易平息时,他松手,发现自己掌心多了一抹刺目的血红。
“……”
手机忽然震动,路栀低头,发现是他的好友来电。
他匆匆洗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勉强压下喉中不适,这才接通电话。
“……喂?”
“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好友那边微微一惊。
“感冒了吗?怎么这么沙哑?”
路栀轻咳一声,捂住嘴,过了几秒才如常开口:“确实是感冒了。”
好友:“啊,那你得多注意点身体啊,出去玩的时候感冒可难受了。”
“对了,你现在回来了吗?”
过去三个月里,路栀患上ST综合征的消息瞒住身边的人,就连他的好友,也以为他是外出旅游了。
路栀:“还没,怎么了?”
好友松了口气:“没回来就好,这几天你最好也别回来,省的你爸去找你。”
提起那个人,路栀神色淡淡:“他已经找过了。”
“什么!”好友声调一下子拔高,充满愤怒,“他还真有脸找你?当初——”
他忽然停顿:“算了,不提当初!”
“总之,你别理他。他的公司最近出了一笔好大的亏空,也不知道他怎么捅出这么大一个窟窿,正四处拉人投资。”
“反正你早脱离这个家了,这些事也别去管。要是他下次还敢骚扰你,你告诉我,我来处理!”
路栀微微笑了一下:“放心,我不会理他的。”
他和好友又聊了一会,挂断电话。
随即,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嗽声在冷清的客厅回荡,路栀颤抖的指尖从衣兜里掏出药瓶,倒出几片药,仰头吞下。
接着,他又端起水杯连喝好几口热水,冷冰冰的胃里似乎终于多了一份热意。
路栀止住咳声,苍白手指被水杯烫得微红,却没有松开。
直到这时,他才像短暂活了过来。
【叮】
机械的提示音忽然响起,路栀似有所觉,抬头。
他看见天空之中,睁开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眼睛安静地注视他,过了几秒,出声询问:
【您好点了吗?】
路栀:“?”
眼睛又道:【要出发了哦。】
路栀:“???”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不含一点情绪。
这本来很正常,但配上它话中的内容,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扭曲。
见路栀不吭声,眼睛又慢吞吞补了一句:【听得见吗?需要再提醒一下嘛?】
路栀:“……”
他在愕然之中,非常直接地开口:“你脑子坏了?”
眼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