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就是奥德森与温妮莎一家。
那时的温妮莎一家还笑得幸福而美好,丝毫没有发觉恶魔已经携带着恶意与不幸,潜伏在他们身边。
路栀合上日记,过了一会开口:“安东尼的日记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他也来过地下室?”
沐寒佳想了想:“可是他怎么搬开主卧的床?那张床很重,他还是个孩子呢。”
路栀颔首:“也是,不过这里可能还有一条入口。”
和相片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把黑色钥匙,他拿起钥匙,发现周围并没有需要开锁的地方。
也许在外面,这把钥匙能派上用场。
房间里再无其他线索,他们准备带着找到的东西离开这里。
路栀总觉得那尊雕像十分诡异,想自己拿在手中以防危险,黎零却从他手里接了过来:“这个给我,学长拿枪吧。”
路栀一怔:“可我不会开枪。”他还想让黎零拿枪呢。
黎零眨眨眼:“我也不会,所以还是我拿着雕像吧。”
路栀又看向旁边的沐寒佳和楚岚岚,沐寒佳摊手:“我们也一样,我拿日记吧。”
最后雕像还是由黎零拿着,□□则被路栀抱在手中。
众人往前走了一会,黎零扭头看向路栀:“学长的手酸不酸?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还好,”路栀笑道,“也没有那么娇弱。”
如果是现实世界中的身体,他还需要靠每日的药物来维持,但进入梦魇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定格在一个稍微好点的状态,只是比普通人孱弱一些。
黎零“哦”了一声,原本想牵住路栀的手,但见他双手抱着□□,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拽住路栀衣角。
沐寒佳在后面看看这两个人,忽然想起刚才他们讨论各种线索时,黎零始终没说话。
不仅是刚才,之前每一次讨论,黎零都没有插过嘴,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似乎并不在乎任务能否完成,唯一能让他在意的只有路栀。
他也从不和其他人交流,基本上每次说话都对着路栀,也只对着路栀。
加入梦魇之人一般都有强烈想要实现的愿望,只有黎零……不知是不是因为沐寒佳看不透他,她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和他们不太一样。
黎零的所作所为全是围绕着路栀一人,除此以外,根本没有别的目的性。
换言之,他给沐寒佳的感觉……并不像这场游戏里的玩家。
沐寒佳心底翻涌过诸多想法,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算了。
她想。
有的时候太过多心,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现在看来,只要有路栀在,黎零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地下室很大,众人在里面绕了许久,终于绕到了疑似出口的地方。
一格格铁栏杆嵌在深红的砖墙上,沿着铁栏杆往上爬,是一道暗门。
这个出口和他们进来时的入口很相似,只是当众人爬上栏杆顶端,才发现上面的暗门根本打不开。
“怎么回事?”沐寒佳震惊道,“他们把我们锁起来了?”
路栀轻按额头,片刻后才开口:“不,他们没理由这么做。”
他观察了几秒这个出口,道:“这不是我们刚进来的地方,我们走错了。”
这样看来,地下室有两个出入口,只是他们眼前的这个已经被封死,甚至没有可以用钥匙打开的地方。
之后几人只能原路返回,路栀靠着自己的记忆成功找到之前的入口,而当他们再次从里面爬出时,赵川野等人已经在房间里坐等很久了。
“路哥!”
一见到路栀出现,赵川野和祝霏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
他们有许多的问题想问,路栀抬手止住,直接将自己在地下室的经历说了出来。
赵川野等人:“……”
他们呆住了。
“什,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祝霏梦游一般地张嘴。
“这里不只一个恶鬼……奥德森那个混蛋还供奉着一个邪神……也就是说,之后我们还会遇到更多恶鬼?!”
胡混崩溃地喊了出来:“开什么玩笑!我们哪来那么多时间!”
显然,留在上面的人都接受不太了这个事实,如丧考妣。
“布谷,布谷……”
安静的房间里,布谷鸟的报时声忽然响起,沐寒佳左右环顾一圈:“几点了?”
路栀扯过床单蒙住撒图鲁雕像,不让别人看到它的脸,随即向门外走去。
在路过走廊的画框时,他停下了脚步。
这张一家四口的简笔画里,代表柯琳娜的少女双眼被粗黑画笔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就好像她的存在,已经被抹去了。
路栀微微蹙眉,目光偏移,落在旁边的布谷鸟时钟上。
现在是第四天的凌晨三点,离天亮只有几个小时。
这栋屋子里还藏着其他恶鬼,就像胡混说的那样,他们的时间真的够吗?
一丝阴霾笼上路栀心头,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黎零的声音。
“学长,”黎零跟过来,语气懒洋洋的,“我好困,我想睡觉。”
路栀看着他,温和地道:“你要是困就去躺一会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黎零:“我不,我要抱着学长睡。”
路栀:“?”
黎零无辜地与他对视,神情里还带着一丝理直气壮:“我就要和学长一起睡,学长今晚一直没合眼,也该休息一下了。”
路栀微怔:“其实我还好……”
黎零忽然靠近他,嗓音轻飘飘的,如羽毛拂落路栀耳畔:“学长,我和别人不一样,不用在我面前逞强。”
“……”
路栀不说话了。
其实他从那场混乱的梦境中惊醒后就一直很疲惫,大脑昏昏沉沉,太阳穴也隐隐作痛,像有根针扎在里面。
只是他强迫自己忽略了这点,更没在沐寒佳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但他没想到,黎零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学长累了的话,随时可以靠着我休息。”
黎零抵着路栀额头轻蹭,语气黏糊糊得像撒娇,又含着一丝缱绻。
“有我在,学长什么都不用担心。”
路栀心里一暖,仿佛有股热流淌过心口。
他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黎零又眉眼弯弯地补了一句:“我可以保证,我不会趁学长睡着的时候偷偷吃掉你的。”
“一口都不吃。”
路栀:“……”
这是什么惊悚的话。
他正要感动呢。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按了按额头:“好吧……只是要等等。”
“还有一件东西,我想弄清楚。”
路栀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黑色的钥匙。
这是从安东尼日记里掉出来的钥匙,只是在地下室里,他们没有找到需要开锁的地方。
而路栀清楚地记得,这栋屋子里有个地方一直被锁着。
——客厅里的壁炉。
这座壁炉十分巨大,几乎占满大半面墙壁,在见到它的第一眼,路栀就意识到这里面能藏下一个人。
只是,这座壁炉目前无法使用,因为它被一道厚重的铁门挡住了。
铁门间有一格格缝隙,但缝隙很窄,只能容许一只手通过……也许,是为了方便添加柴火。
门上还有一个锁孔,路栀试着用钥匙探入其中,只听咔哒一声。
铁门打开了。
路栀与黎零对视一眼,黎零就蹲在他旁边,显然并不关心壁炉,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路栀心下一定,轻轻拉开铁门。
厚重的铁门打开,一股陈年积攒的腥臭与炭焦味扑鼻而来,令路栀当场色变。
味道可以忍受,但壁炉里的景象,却是活脱脱的人间炼狱。
血肉的残渣混合着灰屑,黏附在壁炉内侧,几缕毛发散落角落,四处可见带着暗红血迹的深深抓痕。
这座壁炉里,曾发生过一场惨案。
路栀掩鼻,哪怕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依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黎零轻轻伸手,打算扶住路栀。路栀却摇摇头,后退一步,自己借着旁边的沙发站直了身体。
他盯着壁炉一侧,哪怕已经过去许久,他也能看清壁炉里残留的毛发颜色。
是黄发。
在安东尼的日记里,夹着一张相片。
里面只有两个人是黄发。
一个是安东尼,一个是他的继父奥德森。
“有人死在了这个壁炉里,是被活活烧死的。”
路栀低声道。
“那个人是奥德森……还是安东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