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所面临的险境如何,有多麻烦,哪怕是正过奈何桥,我也能将你拉回来。”
符行衣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瞳孔竟微微放大。
听他道:“只要我在一日,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不必在乎后果如何。”
一切责任都由我承担,一切危险都由我荡平,绝不逼你为我做出任何违心的妥协。
只要你高兴,无论如何都不必怕,万事有我。
符行衣唇瓣微动,目光中夹杂着太多情绪。
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爱人之间当真能无私至此吗?
她见惯了权贵之间的尔虞我诈,流浪在外又饱经世态炎凉,素来不信“不求回报”。
就连李绍煜最初追求她的时候,也只是为了沾镇国将军独女的光,以便在李府的日子好过点。
可她如今一无所有,聂铮待她好,图什么?
欣赏美貌?
他不如直接对镜自怜,这样更方便。
喜欢性情?
宁如鸢□□登了“京都女魔头”排行第一的宝座,是个人尽皆知的疯婆子。
还有她那倒霉的罪臣之女身份,只会减分,不会加分。
聂铮这样……究竟是为什么啊?
符行衣一时无话,不经意瞥到聂铮身后有异样的影子攒动。
登时喉头一紧,下意识地要冲到他身前。
但是她忘了自己被裹得行动不便,一抬脚便重心不稳,慌慌张张地收脚又绊住了自己。
眼见即将摔个狗啃泥时,却被稳稳当当地接住。
聂铮右手揽了她的腰身,头也不回地拿左臂扫向从背后偷袭自己的雪狼。
玄铁护腕只一击,便打碎了一颗尖利的狼牙。
未被护腕包住的手臂,则被雪狼的另一颗犬齿刺入皮肉。
符行衣眼睁睁地看见,鲜红的血液一滴滴地渗透进脚下的泥土中。
那头雪狼是从李绍煜手下逃脱的漏网之鱼!
不仅一头,被它带来的还有二三十头雪狼,都在山洞外虎视眈眈,将唯一的出路堵得严实。
“聂铮,快!快用火!单凭你一个人绝对不——”
符行衣赶忙出谋划策,谁知竟看到咬着聂铮的小雪狼缓缓松了口。
那头畜生嗅了嗅土里的血腥味,然后跟不能确认似的,回头冲自己的族群低吼一声。
为首的巨大雪狼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走到两人身前,眼也不眨地死死盯着聂铮看了半晌。
跟狼头近距离接触,符行衣只觉得心脏下一刻就要停止跳动,整个人一命呜呼了。
爹,娘,下辈子我还当你们的女儿……
巨大雪狼的鼻头轻微松动,凑近聂铮的手臂,尤其是被狼牙咬出的血窟窿,仔细轻嗅。
须臾,它缓缓后退,连方才主动袭击他们的小雪狼也跟着众狼的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始至终,聂铮全然没表现出丝毫惧意,平静简直得过了头。
他颔首睨了一眼满脸警惕的符行衣,厉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符行衣目露怀疑之色,眼也不眨地昂首盯着他,“莫非你是修炼成人的狼妖!”
聂铮稍微松开了她,皮笑肉不笑:
“符行衣,你合该去支个小摊说书,而并非从军入伍。”
符行衣轻咳了一声,讪讪地笑着道:
“小人见识短浅,头一次亲眼目睹此等奇状,聂大将军莫要见怪。”
话毕,符行衣骤然回想起,自己数日前遇到白狼的情景。
那一抹梅香和聂铮身上的味道完全一致。
若说聂铮和这些雪狼毫无关系,打死她都不信。
只是见聂铮并无解释的架势,她便识趣地没多问。
不多时,何守义带着马匹而来,几人安全地返回了千机营内。
神枪司士兵们遭受雪崩而被分散到各处,与他们一交谈,符行衣这才发现:只有自己和李绍煜这边屡屡遭受雪狼之祸,其他人大多一路畅通无阻。
别说是活的狼,就连个狼爪印都没见到。
他们顺利地记录了路线并绘制地图,然后就回来了。
只有一个例外。
“张素家中尚有年迈父母与新婚妻子。”
聂铮微微敛了眸子,掌心缓缓拂过尸体怒睁的双目,“此事暂且不必告诉他们,将一应抚恤银如数记下,回京后再予以发放。”
何守义目露悲痛之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属下明白。”
直到此刻,符行衣清晰地认知到:
入了千机营,即便不打仗也会随时死亡。
这就是“士兵”的命运。
为了爹娘,她必须撑下去,直到自己有能力洗清全族冤屈为止。
万一日后真要弑君,狗皇帝是那人的亲爹,毕竟有血浓于水的父子之情,那人岂会坐视不理?
而自己又似乎当真对那人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符行衣深吸了一口气,隐藏起所有奇怪的情绪,平复了心情。
“走一步算一步吧。”
四个沧澜卫二死一伤,接下来聂铮必然会寻觅新的人选补充缺漏。
成为聂铮的亲兵,所接任务多处绝境,人死得快,官升得也快。
她一定要试一试。
皇帝的圣旨已下,令千机营即日攻打永安,务必将东齐境内的天狼军一个不落地彻底剿灭。
然后……归京述职。
五年之久,她终于有机会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