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破晓,而原本高悬的启明星则难抵旭日东升之势,进而遁入云层之中,以暂避锋芒。
归长虹习以为常地从地上醒来,她无力地甩了甩头,稍稍减轻了因为血液循环不流畅所带来的眩晕感。
然而,她来不及掏出帕子将面上黏腻的汗水擦去,便再次闭上眼,冥想起来。
她望着体内若蚕丝般稀薄而流动的光点,喃喃道,“我……成功了……”
随着她的呼吸,无时无刻不在溢散的光芒与她吸收的光点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以至于在她体内保持了一种引起入体的假象。
在主动承受着宛若万千细针穿插而过的疼痛下,她不得不放缓声音,极力避免一字一颤的窘迫。因而,她的声音极为微弱,似是风中残烛,随时随刻都有熄灭的可能。
“但阿曜,这些强留下的信仰,你可是一点也用不了啊。”
正是因为见证了她努力的全部过程,归一才更加坚定了内心劝诫对方的信念。
不过是最简单的第一步,对她而言就宛如天堑,让她花了数月才摸到些许偏门。那后面的路只会更加险恶,而她也会越走越痛苦,直至崩溃。
汝之蜜糖,彼之□□。
对于归长虹而言,只有真真切切的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能让她放心。若是归一真能给她指出一条可行之路,她或许还会考虑。
至于现在,他手上的砝码还远远不够。因而,他本身最多也只能算个磨练心智的工具罢了。
归长虹面色发白地端起放在一旁的水,抿了一口,而随着冰水的下肚,她方才稍稍压下了口中的甜腥味。
而后,她盘腿坐在演武场中央,清了清嗓子,强忍反胃之感,再次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在双目紧闭的同时,她直接无视了归一的存在,继续自言自语道,
“下一步就是学会如何运用了。将一位魔族彻底杀死只有一种办法,即修行功法之人使用神赐福过的武器刺穿对方致命处。两者条件,缺一不可。”
而在不断地背诵着之前所学的理论知识时,她的语速也在缓慢的加快,直到最后她终于不再磕磕巴巴。
比常人稍慢的语速,再配上她略显冷淡的表情,至少不会让人第一时间在察觉出她的不妥来。
归长径风风火火地迈着小碎步向演武场跑来。她刚见到大门,便高呼道,“妹妹!”
说着,她的步伐便随即放慢了下来。直到门口台阶处时,她甚至刻意踮起脚尖,放轻了脚步,以图不惊扰里面的人。
尊重长虹的决定,这是她们的约定。而不听、不看、不想,则是她这个做姐姐的为数不多能为她做的了。
待听到归长虹的回应后,归长径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下台阶。而再次抬脚之时,她却故意加重了力道。加厚的鞋底和石阶相碰,发出了几声较为沉闷的撞击声。
而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归长径便扬起了一抹欢快的笑容。她像是看不见那被汗水打湿的衣襟般,她一把揽过归长虹的肩道,
“妹妹,该回去了。晚点就赶不到国子监了。今日来的师长你也听过,据说他博览群书,凭借一人之力编写了史书,还原了归朝前后千年的历史。”
自踏入修行的缘故,归长径脸上的气色也逐渐布上了健康的红润,不再像过去那般苍白,更不再出现稍稍兴奋,便会有无数显眼的血丝蔓延在脸颊之上的情况。
若非她的体温依旧低于常人,甚至每日的药物也并未减轻半分,归长径自己都快忘记曾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或许真是他们本为一体的原因,在感知归长虹心情方面,归一比她本人还要了解她。她隐藏在平静的表情下的任何变化,他都能感同身受,甚至于还能在他心上掀起惊涛骇浪。
所以在察觉到归长虹细微的停顿后,归一立即出言安慰。
“她现在的正常,不过是用灵魂的透支换来的。之前她或许还能早死早投胎,现在怕是再无来世了。这功法绝对有问题!”
其言语之信誓旦旦,让归一自己也愣住了。这套世间唯一的功法传承有近千年,若真有问题的话,那定是针对整个族群的阴谋,但他为何能肯定?
仿佛他曾见过其他人修炼般。
但归一随即找好了理由。他是魔族,天然的站在人族对立面。他不质疑抹黑人族功法,难道还要夸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