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厦西郊,拜修山庄。
这个简朴的行宫是东凛先祖所建,坐落在九煌山脉脚下,是各代帝王用来斋戒沐浴的地方。
按照常理来说幸帝寿宴一结束就应当立刻来此沐浴斋戒七日,祭奠先祖,同时祈祷即将到来的秋猎圆满进行。
只不过宴会上突发一场假冒使团事件让东凛在各国使团面前丢了个大人。
幸帝震怒,亲自下狱审问呼延恪,然而呼延恪身体硬嘴更硬,可以说是不掉棺材不落泪的类型,虽然以他手上梅花烙印为线索可以顺藤摸瓜查到皇后,但无论如何威逼,这俩人一个咬定自己就是北骊使者而另一个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呼延恪。
因此,没有确切证据下,无论大理寺还是刑部都无法立即定案,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能指望着沈陵渊将真正的使者带回来。
所以,当沈晏清难得上一次朝并且替自己的禁脔上奏请求宽限日期时幸帝连眼睛都没眨就答应了,并且直接下令严查是谁敢半路截杀他的特使。
这件事的调查者是沈晏清的老部下了——韩奇石,韩大人。
由此一遭,长兴候在新厦的地位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隐隐有提升的趋势。
自此,皇后一党不敢再暗地里动手脚,长兴候再没有一大早一车尸体运往乱葬岗的壮观景象。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回归了平静,礼部也终于有胆子来提醒幸帝,他还没祭祖斋戒。
由于皇后现在是重要的嫌疑人不能随行斋戒,这陪幸帝祭拜先祖的重任就自然而然的交到了除了皇后之外位分最高的——惠妃身上。
送走了各国使团,又进行了几日的预备,在摘星台给出的黄道吉日,九月十三,幸帝终于来到了拜修山庄。
惠妃长相柔美,举手投足温婉端庄,一无子嗣二无党派,在其他大臣眼中相较于毒辣的皇后而言这位娘娘就要顺眼多了,并且谁都能瞧得出来,她对幸帝是肉眼可见的无微不至。
礼部按旧制走流程时她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侍候幸帝,大臣们都散了,她还一直陪着他跪到了晚间,最后还是在幸帝的催促下惠妃才准备回自己的殿中休息。
这几日连绵的细雨初停,泥土都湿漉漉的散发着自然的清香,一群侍女簇拥着惠妃缓缓向寝殿走去,凉夜里偶尔一阵冷风吹过散发阵阵寒气,能激起一身鸡的皮疙瘩。
“啊!”
就在这时,惠妃身后的一个小侍女忽地大叫了一声,跌坐在地。
掺着惠妃行走的侍女立马回头呵斥道,“你怎么回事!”
若是沈陵渊在就会发现,这个姑娘就是宴会那日给他手帕的女官。
那跌坐在地的宫女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身子不住的嘚瑟着,“回,回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刚才看那假山处,好像,好像有鬼影!”
小姑娘真是吓坏了,眼眶簌簌滚落着眼泪,满目惊恐地指着对面假山。
她这一说搞得人心惶惶,几个侍女纷纷向中间聚拢,警惕地左右望着。
“鬼?!”
“在哪里,在哪里?!”
那女官见状微微蹙眉,立马高声道,“都闭嘴,陛下在此坐镇,怎么可能有什么鬼怪来扰,你们要再闹下去惊了娘娘的凤体,我直接送你们去见!”
“朱玉。”惠妃适时地打断了女官的话,回过头望着那跪地的小宫女满眼温柔,“可能是今天祭祀繁琐你累着了,出了幻觉,快起来吧。”
小姑娘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附身:“是,多谢娘娘体恤。”
见主子如此镇定自若其余的宫女纷纷规规矩矩地站好,等候惠妃的命令。
惠妃说:“朱玉,天色晚了也就别难为她们了,你扶我回去就好,让她们都回房吧。”
朱玉躬身,“是。”
说罢朱玉便遣散了所有宫人,待这幽幽的长廊只剩下她们两人,惠妃一改白日端庄,在朱玉的搀扶下长腿一迈,跨过了栏杆,一脚踩进泥土。
朱玉倒是不惊讶,小心地劝着,“娘娘小心,地上湿滑。”
“嗯。”
惠妃应着,脚底的步子却没慢下来,两人互相搀扶着到了那假山后。
一抹黑影立即显现。
那宫女没有看错,这假山背后真的有东西,只不过不是鬼,而是一个人。
那人自斗篷下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并将手中一块玉佩塞进了朱玉手心,然后快步到了惠妃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朱玉忠心护主,正欲上前阻拦,想问她到底是什么人,那黑影却只是伸出手指在惠妃手心写了几个字便翩翩然消失在暗夜中。
朱玉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有些担心,“娘娘……”
惠妃却握了握朱玉的手,还有她手中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