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拐杖下去,痛,却还是不动。
“给我签!”
老爷子逼着,狠着。
他身体也如风中残烛,在蛋糕面前,显得那般可笑。
指甲抓入切结书中,便如同撕着自己的肉。可每一次,他唇边都衔着笑。然而笑容尽头,睫毛拖起的,却是他默默流下的泪。
那是他第一次挨打时哭,哭的那么伤心。
那也是她第一次,觉得他哭,她也忍不住。
他该有多痛,心该有多痛啊?
到底多痛,才能让人这么揪心,这么疼?
“爸……”章艳握着黎聪的手一紧,眼圈也跟着红起来。
“爸,算了吧!”黎贤也不忍。
“我签。”苏夏走过去,突然双手抱住了他。仰起头,眼眶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终于噼里啪啦跟着掉了下来,“切结书给我,我签!”
黎暮迟猛然抬起脸,摇头!
她却咬着泪,说,“就当是我,送你明年的生日礼物。”
他一把掐住那支笔,紧紧地掐住,再次摇了摇头,“我要你每年都送我。女人,这是你欠我的,不准你提前还。”
在所有人的呆怔中,笔‘啪’一声断成两半。
他说,“我不签!”
不是每一次残局,都需要妥协来解决。这一次,他扯动唇角吐出的三个字,便令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苏夏心疼看着他,很心疼。
是谁造就了他不肯坦露真心的性格,是谁?
这个黎家,还能再残忍一点吗?
“你这个不孝子!”黎老爷子刚勃然大怒,那边,黎亚斯呷尽最后一口酒,也开口了,“他这样还不叫孝顺,难道像我这样叫孝顺?”
“亚斯……”
“我看不惯女人流眼泪,所以黎氏大权我拿着。谁有本事,谁就来取。至于这份切结书……”他把切结书折起来,整整齐齐撕成两半。然后团吧团吧,咻一声,精准丢尽了纸篓——“就是废纸,一张!”
气氛一瞬间僵到极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至于莫董事慌了,他的逼宫计划,怎么办。他的趁火打劫,怎么办。“老爷子,这是怎么说?”
黎暮迟默不作声,他敢喊滚,就一定有本事收拾烂摊子。
而黎亚斯做事,从不问后果!舔了舔被体温烧得干涩无比的双唇,直接说,“我不管你手上有多少股份,给我滚。”
‘小兰的事,还有的商量。’
莫董事本想试图挽回,可见此阵势,连对视的兴趣都没有了。只能领着莫雅兰,灰头土脸滚出黎家。
“黎亚斯!你是要气死我?”老爷子青筋一根根挑起来,暴跳如雷!
“爷爷是那么容易能气死的吗?”
“你——你——”
“看来,从即日起,我要搬出黎家了。有必要连户籍簿,一并换了。”他似真似假说完,顺手拖走了苏夏。
最后,生日会以老爷子气血攻心,紧急送进了医院而告终。
黎暮迟没追出去,或许是这种气氛,压根不适合她留下。他只是独自坐在沙发上,厚厚的镜片上,蒙上了一层冰晶般的雾气。
客厅内,依然播放着久违的,伦巴,santamaria。
激情,诱惑,心痛。
———
黎亚斯一推开车门,便‘扑通’栽了进去。浑身的骨头,虚乏无力,似是松散着翻晒在车厢里。苏夏叫了好半响,他才疲惫眨了眨眼。
“亚斯,你没事吧?”苏夏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很烫!照她看,起码烧到了三十九度。凭这种状态,她真怀疑,他是怎么能把死老头气趴下,把莫董事父女吓跑的?
“好像还在发烧,我怎么能这么可怜呢?”他摇着头,说起话来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她一向不怎么喜欢男人撒娇,直觉会媲美啤酒拌大蒜,恶心。可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丑男留给她的偏见。
漂亮的男人,再怎么过分,都还是很招人心疼。“别担心,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不喜欢医院,我更喜欢你的腿。”他坦言,把头轻轻枕在她腿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很虚弱,却还不忘邀功,“宝贝,我帮你铲除了情敌,你打算怎么报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