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如梦,一念之间为生、一念之间为死。
那一场惊心动魄,那一幕血染溪河。震耳欲聋的火药弹接连不断的爆炸,凄怆绝望的嚎喊随着一个个身躯倒下戛然而止。
模糊的视线里熟悉的身影被炸得四分五裂,不熟识的人们在鲜泊中挣扎。黑色的盔甲满是泥泞,雪白的铠甲被鲜血染红。
“姌儿!姌儿!快醒醒!”
黑暗中一只大手拉着她从冰冷的血河中慢慢走出来,她努力睁大眼睛,依然看不清前方的人。
“澹时寒!”
她樱唇梦呓低喃。
“姌儿,快醒醒。”
悬了整整十日夜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澹时寒大手托起她虚弱无力的身子,柔软得像一团棉花。
“姌儿,醒醒。”
“澹时寒,我要死了,是不是?”
岳秀姌迷蒙着眼睛,害怕得哭起来。
“傻瓜,你染了寒疾,等吃了药汤会好起来的。”澹时寒将她抱来怀里偎靠着,从旁边的小高几上端来温热的米羹,“来,先喝点米羹。”
“你有没有受伤?”想到岳汾发疯似的拿剑冲向她,而澹时寒与她瞬间交换位置,被岳汾的剑刺伤。
澹时寒抓住在胸前乱摸的小手,安抚道:“别担心。我胳膊受的轻伤已经不碍事。倒是你昏迷不醒整整十日,吓得南儿哭得眼睛都肿了。”
“南儿?”岳秀姌眨眨眼,又观察身处的房间,正是落富村的澹家。
“你怎么把我带来落富村了,醉花镇……”
提起醉花镇,岳秀姌紧张的反握住澹时寒的大手,“他们……死了吗?”
澹时寒凤眸中闪过一丝冷戾,“王氏没有死。其余者,死了。”
“周良呢?徐……徐婉的爹呢?”
“徐老大死了。徐婉被赶到的李牛带走,下落不明。”澹时寒抚顺她的长发,“姌儿,你才醒来,别操心这些闲事。”
岳秀姌垂下眼睑,轻声问:“周良,他死了吗?”
“没有。”澹时寒凤眸暗了暗,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安慰说:“等你养好身体,再回醉花镇去看他。”
“残了?”岳秀姌表情淡定,似乎只想知道周良的情况,却并没有为亲人感到伤心的样子。
澹时寒猜不透她的心思,犹豫片刻,说:“被徐老大砍断一条胳膊。好在方睿武将军医带来,算是救回他的半条命。”
“哦。”岳秀姌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她躺在男人的怀里,回忆着那场鲜血淋淋的生命之战。“石将军的旧部还有多少人?”
“不足七十人。”
“死去的家里都补偿些钱财。老弱病残、孤苦无依者接来柳家老宅吧。”岳秀姌轻轻闭上眼睛。她尊重每一个生命,当那些活生生的人们为了保护她、为石将军报仇而付出生命之后,即便她不是真正的石将军女儿,亦被震撼,被感动。
澹时寒低头亲亲她的额头,他的小妻子有一些善良的心。
“你不必担心,我会吩咐人去安排。”
昏迷十日,全身痛得像散了架似的。岳秀姌窝在男人怀里,胃里一阵翻腾。她拧起眉,无力的挣扎着趴到床沿。
“呕——!”
“姌儿,你怎么了?”澹时寒大惊失色,环着她的肩膀,大手轻轻拍抚她的脊背,“很难受吗?”
嘴里又酸又苦,岳秀姌摇头,眼睛里蓄满泪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爹爹,娘怎么了?”
澹南端着一碗鸡汤进门,看见岳秀姌吐得一地白米羹,吓得连忙放下汤碗,跑出去叫英子,李幸儿和姑姑们。
四个人急匆匆进来,见岳秀姌脸色苍白,侧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是不是中毒啊?”澹歆芝忧心忡忡,拿起一碗清水递给澹时寒,“大哥,我立即吩咐管家去请大夫来。”
“不用。”岳秀姌用温水嗽过口,说:“给我做些软烂的面汤来。这是饿的,倒酸水呢。”
“娘,喝鸡汤。”南儿端着汤碗,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岳秀姌无力的笑着,“南儿乖,娘的身子虚弱,还喝不得这油腻的汤食。你替娘喝了,好不好?”
澹南摇头,“不,我和英子姑姑炖了一早上,就等着娘醒来喝呢。”
“南儿。”澹时寒将汤碗接来,“去和英子姑姑做些面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