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变化,太大了,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那庆元帝到底怎么宠她的,竟然让她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如此尖锐却亮眼起来?身上的气质暂且不说,她眼神中的孤傲和倔强,他有多久,没有见过了?“岂敢,皇子们的死,不是皇上您授意的吗?”
定定和他深沉、探究的目光对视,苑苑不为所动,袖口下的小手,微微收紧。
火烧慈宁宫的事情,她安排得非常巧妙,计算好了起火的时间,让厨房的宫女打翻了油灯,连夏晴天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不对,他不可能知道,他这么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试探她,她不能承认,更不能闪避,目光闪避了,他就会看出破绽。
这个男人的多疑,她早有体会,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抓住把柄,给他将来威胁自己,伤害深爱自己的男人,破坏红鸾的机会。
“好一个岂敢,朕看,你是没有什么不敢!”
气急,骆启霖顺手将手边的瓷盏扔向孤傲跪在地上的娇小人儿。
苑苑不闪不避,让他觉得,她还是一个听话又顺从的棋子,任凭坚硬的瓷盏,砸在自己额头上。
随着茶杯的落地破碎声,一抹猩红从她的额头滑下,慢慢低落在她的红衣上,和火红融合为一起,看不出丝毫痕迹。
“娘娘……”夏晴天惊呼一声,跪行到她跟前,掏出手帕擦拭她额头血迹,一边朝骆启霖解释,“皇上,您真的冤枉娘娘了,慈宁宫起火那日,娘娘和奴婢整晚都在宫宴上,娘娘的位置和您距离不远,自始至终她就没有离开过大殿,她根本没有放火的动机和时间啊!”
“是么?”
深深的看着苑苑倔强的脸色,骆启霖眼睛眯起,仔细回想那日情形,果然,她一直坐在身旁不远处,将妃嫔的挑衅置之度外,更将他频频的暗示,无视了个彻底。
太后虽然出手救了文雪儿,但并没有为难与她,她和太后只见,并没有别的冲突,没有必要……火烧慈宁宫!更何况,她为人一向低调,无意他的恩宠,若非偶尔他的赏赐和文雪儿的折腾,这后宫,甚至都忘记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那么,他,真的冤枉她了?“苑苑,你,真的不曾?”
从龙案后站起身,想要查看她额头上伤口,又拉不下帝王的脸面,对夏晴天挥了挥手,“春桃,你去告诉陈胜,让他派人将这里收拾一下!”
他说的,是刚才扔下的瓷盏和散落一地的碎片、茶叶。
“是!”
担忧的看了眼苑苑,在她点头之后,夏晴天磕了个头,恭敬退出御书房,站在门外和陈胜聊天。
笑话,皇上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她出去,然后和小姐单独相处罢了,她哪有那么白痴,真叫陈胜找人进去?皇上要想让陈公公安排人收拾御书房,高喊一声即可,何必让她出门?跟在这个男人身边十余年,她怎么可能不懂他的想法呢?“多谢陛下关心,臣女还死不了!”
捂住额头上的伤口,苑苑嘴角冷艳一勾,别过头去。
心下,暗暗盘算着,上次从行宫带出来的药膏还有一瓶在枕下,那药膏止痛、消肿的效用极好,不知道治不治得了这擦破的额头。
不然,明日大婚,额头见红,可是不吉利的,虽然,她并不在乎吉利与否,但,关乎两国的邦交,她也不得不,多想一些!“你……”对她的倔强非常无奈,骆启霖叹口气,从龙案后走出,在她跟前蹲下,绣着金龙,带着淡淡香气的丝帕按在她额头上,“你总是这么倔强,到红鸾,若得罪庆元帝,谁能帮你开脱?”
“……”咦,他不该是来责骂她的吗?这责备,怎么带着点关怀啊?她的耳朵,出现幻听了?他,真的在关怀她?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俊逸的脸庞,苑苑抿唇,倏然有些委屈,他这么关心的,不是自己的皮相,而是……那红鸾国的财富和城池吧?“再怎么说,你也跟在朕身边多年,将你远嫁,朕也是万不得已!”
她委屈的表情看在眼里,以为她在为远嫁而恼怒,骆启霖手指拂过她修长的睫毛,将她拉起,“庆元帝为人霸道,红鸾又国力强盛,他的要求,朕,只能答应!”
她是不舍得,离开他,所以才来向自己辞行,借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委屈吗?有了这个认知,他脸上笑意更深,陡然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的额头,他低语,“苑苑,再帮朕一次,事成之后,朕保证,放你自由!”
“当真?”
抬头,她眸中闪过光亮,妩媚的小脸上,带了期待,小手揪紧他的衣襟,因为用力,骨节微微泛白,“皇上,您当真,还我自由?”
既然,他要演戏,那么她,便陪他演一会儿吧,在他面前,她一直是渴望自由的鸟儿一般,他这样的话,她这样的反应,应该,没错吧?她惊喜交集的表情看在他眼里,分外美丽,却也牵动他的心,微微低头,轻吻她脸颊和额头,压抑的声音从喉咙溢出,“嗯!”
“多谢皇上!”
喜悦的行礼,过了一会儿,才推开他的身子,她魅惑一笑,表情勾魂摄魄,“皇上,明日苑苑便不能再见您,请让我今日便向您行饯行之礼,恭祝皇上千秋万代,永寿安康!”
抿唇,一股腥甜蔓延至最心底,觅无可觅。
看着她行了礼便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骆启霖不悦的皱起眉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或许他们再也不能见面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泛起一丝酸楚,不行,他不能心软,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怎么比得上千秋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