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漫天风雪中,一步一步迈出了这个叱诧了七年的皇宫,一次也没有回头。子都如影随形在她身后。
傅舒云每迈出一步,历历在目的往事便在眼前划过一幕。
七年前,她为了傅家迈进了这个红墙碧瓦的牢笼,失去了爱人,亲情。七年后,她挣脱了这个枷锁,却再也回不到七年前了。
她失去的一切,不会因为她离开这个牢笼而回来,连得到过的权力也成了泡影。她现在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麻木的哼笑了声,她前路茫茫,现在该去哪都不知道。傅家还会收留一个失了势被逐出宫的人吗?
随着她跨出宫的最后一步,宫门也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听着宫门关闭的“哄哄”声,她的心也被碾碎成泥,埋进了黄土。
随着宫门“咔哒”上锁,傅舒云仰头眸一闭,任狂风卷着雪花扑上她面颊,这种凉意怎么也比不上她心中凉。
身后的宫门再无动静时,她回头最后看了眼这个她争斗了七年,得到过,也失去过,给了她七年峥嵘岁月,荣辱并存着的高墙碧瓦的皇宫,便拖着步子缓缓离开了。
她身后一丈远的地方跟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一个如影子一样跟了她七年的男人,第一次离得她如此近,光明正大的跟在她身后。
傅舒云离开了皇宫,子都也从皇宫消失了。
三更过后,漫天风雪中,子都抱着已昏迷的傅舒云敲开了璟王府的大门。
一向不求人的子都,对着开门的人开了口:“求你,向璟王通报。”
开门的人看了眼他手中抱着的女人,这女人皇城中无几人不认识,只是,现在这个女人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大半夜,这男人抱着这昏迷的女人找过来,必是走投无路了。
犹豫了片刻,开门的人便面色犯难:“公子,不好意思,璟王府不能收留你们。”说着便要将门关上。
子都再也管不了许多,一个用力将就要合上的门撞开,开门的人被撞得弹到了一边,跌坐在地上,子都抱着傅舒云一路在璟王府狂奔向竹苑。再不让傅舒云能有个温暖的地方休息,只怕她会挺不住。
“喂!你不能这样!”开门的人边喊边从地上爬起来,匆忙将门合上,就跟着子都一路往竹苑跑去。
子都撞开竹苑的大门时,骆启霖正准备去了外衫就寝,见到撞进来的人和他手上抱着的人,眉敛了敛,停了解衫的动作,转身面向他。
萧然已跟在子都身后闪了进来,拔剑就要向子都攻去,骆启霖出声阻止:“萧然,你先出去。”
萧然冷扫了眼屋内抱着傅舒云站着的男人,冷哼一声,将剑一把插进剑鞘内,转身走了出去。
开门的下人此时也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萧然对他使了个眼色,来人立即会意,朝屋内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骆启霖扫了眼子都手上抱着的已昏迷的傅舒云,眸落到子都脸上,淡道:“子都隐卫大半夜擅闯本王王府是何意?”
子都周身清冷,面色苍白,抱着傅舒云二话不说,就单膝跪在骆启霖面前,俯首:“璟王,请你救救她。”
骆启霖负手冷看了他半晌,“本王为何要救她?她是被皇帝废了的妃子,还要将本王的女人杖毙,于情于理,本王都不该救她。”他一字一句道,“要救她,你该去丞相府,不该来本王府上。”
子都一直冷然的面上闪过痛色,“她回过丞相府了,被赶了出来,说她是带罪之人,会连累丞相府,丞相府不能留她。”他清冷的声音隐隐颤抖,“她在皇城的街道上游荡了两个时辰,筋疲力尽,全身冻透,昏了过去,子都不得已,才过来求王爷。”
骆启霖蹙了蹙眉,不想傅炎如此狠心,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竟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亲生女儿的命也不顾了。
“丞相府都不肯留她,本王又有何留她的理由?本王若将她留在这岂不是摆明了跟皇帝作对?”
子都沉默片刻,“请璟王念在多年的情份,念在她这七年从未将你忘记,念在她一时冲动要杖毙朱颜也是因为在意你的份上,救她。”顿了顿,“等她身子好些,子都会带她离开。”
骆启霖敛了敛眉,清冷的眸盯着子都沉着决然的脸,这个男人对傅舒云的一往情深着实让人佩服,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他竟有些不忍拒绝。
傅舒云如今的处境,让人同情,可也是她自己种的因果。他虽恨她三番五次要害颜儿,还要将颜儿杖毙,可看到她现在这个众叛亲离,孤苦无依的处境,他心里并不好过。
一向高高在上,在后宫呼风唤雨,骄傲的她,变成现在这个一无所有,脆弱的样子,连傅家都不愿接受她,她自己怕也难以承受,心里受倍受煎熬。
罢了……
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人,无声的叹了口气,“你暂且就与她住下,等她好些,就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