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张开嘴。
“二十年前,谢皇后有孕在身,皇帝不顾子嗣,一心废黜嫡妻另娶,我姜氏无奈之?下,为保皇家血脉,只得答应让我入宫做东宫良娣。”姜皇后一句一句述说当年的是事情。
她心里的苦,没有人知道。她怨恨皇帝,其实也?怨恨谢皇后和沈璟昀。全天下没有人知道,祖父答应她进宫,只是受先帝所托,保护皇家正统血脉。
若不是为了?保护这二人,凭借祖父威武不屈的性格,怎么会答应自己孙女儿委曲求全。
“谢皇后自然是可怜日期,糟糠之?妻,何其凄惨,我知道全天下都可怜她,心疼她,觉得我害了她。”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已有婚约,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无奈被拆散,我之?苦,不下于谢皇后。”姜皇后看着底下不敢言语的人,冷冷一笑,“你们的君王,是个恶心的伪君子,你们这群臣子,也?是一模一样!”
她又站起身,走到盘龙柱旁,抚摸着上面精美的花纹,脸上露出寒意森森的笑容:“若死在此处,亦不枉费此生。”
“皇后娘娘且慢!”人群中却忽然有人喊道,姜皇后转头,看见个年轻公子出列,正六品的翰林院修纂,姜皇后仔细认了认,认出这是今年的榜眼。
姓顾。
“顾……顾爱卿,你要说什么?”她还是用以前的称呼。
“臣只想问,陛下真?的驾崩了?吗?是如何驾崩的?何时驾崩的?在何处?”
姜皇后笑了?:“我忘了?,你们和史官们,还要记录史册,陛下昨夜子时,在冷宫正殿,被我用发簪刺中心脏,当场身亡。”
姜皇后眼都不眨一下,“顾爱卿人年轻,胆识倒不错,想来日后太子要重?用你。”
她轻轻一笑,道:“你过来。”
顾齐铭走到她跟前,“皇后娘娘……”
“这个东西,你交给太子。”姜皇后将玉玺塞到他手里,在满朝文?武反应过来之前,一头撞向那坚硬的盘龙柱。
血溅成自然的花纹,顺着雕刻向下滴落,寂静的空气中,血腥味弥漫着,避不开,逃不掉。
顾齐铭抱着玉玺,呆呆看着眼前的情况,道:“诸位可知,太子殿下在何处?”
“孤在这里。”一个疲倦的声音响起来,沈璟昀穿着常服,从后殿走出来,揉了?揉额角,“皇后给孤下药,居然是要自尽。”
他走到顾齐铭跟前,接过玉玺,看着姜皇后素衣上沾染的血红,沉默片刻,“将皇后的遗体带下去,葬在父皇为她准备的陵园里。”
“殿下,姜皇后杀害陛下,弑君大罪,理应株连九族,怎可厚葬……”
“株连九族?”沈璟昀重?复这四个字,看着那臣子,“你跟孤说说,姜皇后的九族,都是何人?”
那人语塞。
“她是皇家妇,她的九族,亦是孤和大行皇帝的九族,株连之?说,不必再提,至于厚葬,也?是大行皇帝生前的意思,不用再争论。”沈璟昀摇手,无意再说这件事情,只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争吵的,众卿有时间,还是先给大行皇帝议定谥号,早日入山陵。”
他既然说了?,自然没人有异议。
皇帝和姜皇后都死了?,朝中就是太子殿下一言堂,无人敢拂逆于他。
而且大行皇帝驾崩,议定谥号,的确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总不能耽搁了?下葬。
御史台谏却道:“殿下,原定大行皇帝禅位于您,可如今……恐怕来不及举办您登基之事。”
“无妨。”沈璟昀道,“大行皇帝丧事要紧,孤以日代月,过了?孝期,再行登基大典。”
“殿下仁孝纯善,乃天下之?福。”
七日停灵,举国守丧。
议定大行皇帝谥号,慈仁短折曰怀,史称孝怀皇帝。
皇帝一生没什么功绩,除却文弱和善,也?没给天下臣民留下别的印象,商量来商量去,不好给本朝皇帝定个太难听的谥号,只能选了?这个字。
沈璟昀无一不可,看看也?不是什么好字,便批了。
九月十九,钦天监算出上上大吉之?日,宜破土入葬,便定在这一天,送皇帝灵柩入地宫。
之?前这些时候,却要举国服丧,朝廷官员,命妇,亦要入宫守灵,就跪在宫门外,一天一天的守着。
沈璟昀是新任的帝王,按照常理,只需以日代月,守二十七日热孝,过后尽可除服。
可枝枝没他这么好待遇。
正儿八经的儿媳,就要跟普通人家一样,守百日热孝,幸而她产育在即,不能和普通人一样跪灵守孝,每天回去,借着吃药保胎的名头,也?能休息一下,能够轻省几分,但还是很累。
枝枝揉着自己的腰,苦着脸道:“我好累啊。”
沈璟昀坐在她真?把我,轻轻按着她腰上的肌肉,也?不敢用力,蹙眉道:“要不然就说你生病,不去了,干什么给他守孝。”
“你就会瞎扯。”枝枝瞪他,“咱们都知道你和陛下关系不好,但那是你亲爹,是我公公,不守孝的话,你是要人戳我脊梁骨!”
“哪有那么严重……”
“还不严重,就我一天去两三个时辰,宗室那群老家伙,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觉得我不孝,我若真跟你说的那样,干脆不去,人家背地里肯定要编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