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就成了这样。
没见到的时候疯狂去找对方,好不容易重逢了却又难掩疏离和矛盾。
他们太久没见面了,何止是珩莲在他身旁遮掩自己现在的性格,他又何尝不是?
那么多年醉生梦死堕落颓废的生活对他并不是没有一丝影响。
他并不单纯,也不好哄,见惯了男人的花言巧语、巧言令色、欺骗哄瞒、敷衍冷漠的嘴脸,他开始本能地不再相信别人,也学会了竖起高高的盔甲保护自己,甚至他也开始对游戏人间游刃有余起来。
他不也没有在珩莲面前表现出这浪荡不羁的一面吗?
何况他们之前的问题也并不只是时间变化的问题,关于那场神佛大战,还有这几十万年的分离,是永远隔在他们之间的刺,谁也不敢轻易地动。
现在想想,珩莲主动挑破这个刺,他们争吵也好过之前的僵持。
断水不知道他突然选在这个时候挑这个刺做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珩莲,他背靠树木站在月色下,长身玉立,满身清寂霜华,容貌惊人的俊脸上光影明灭交错,清晰又模糊,像天上月水中影,看得见摸不着。断水分辨不出他是生气又或者冷漠。
他总是这样,断水一直看不透他。
也许是夜色太过冷清,他一时开始怀疑,这样的一个人,真的爱过他吗?
周围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作响和林间的虫鸣鸟叫之外,并无别的声音,天地间静谧宁和,断水起伏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辩不出情绪的说:“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珩莲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的动作,眸光微黯地说:
“阿水,我们能不为这些事争执吗?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我抛下一切出来并不容易。”
断水回头看他:“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珩莲看着他,渐渐抿住了唇。
断水又问:“有危险吗?”
珩莲无言。
断水:“不告诉我是怕我为你担心,想让我过得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然后事情发生的时候措不及防被送走,最后再一个人活下来?”
珩莲:“……”
断水看着他笑:“你看,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你想保护我免受世间疾苦,我却想参与你的喜怒哀乐你的功绩与危难,你总是为我着想,却不在意我想不想。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想。
我不想开开心心地安稳度日,然后一觉醒来世界全变了,不想一夕之间周围熟悉的人全部死光我却不能为他们做什么,不想再满世界的找你,更不想在死寂荒芜的世界一个人过。”
终于把这些话吐露出来了,断水胸中的憋闷一扫而光,他看着珩莲发怔的眼光,畅快又难过地说:
“你看,我们三观不同,在一起总会不开心,何必勉强呢?知道彼此安好,就够了。我走了,你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断水说完这些话,便转身离去。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眼泪喷涌而出。
舍不得吗?
肯定的。
舍得吗?
珩莲也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