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充公也不过是作用于军,闻瑶将昼影送到赤甲营,一来能堵住司苏的嘴,二来是想借机向下僚炫耀自己新得来的宝贝,等炫耀够了,她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昼影带回来,故而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流光,我记得每年坞州都会送来好些云雾茶,现在府里还有吗?”
“有倒是有,但剩的不多了,初夏的时候殿下给八公主和宸王世子送去了大半。”
宸王在一众皇子中行五,与八公主皆是皇后所出,跟闻瑶关系不错,宸王世子虽比闻瑶年长整整十岁,却是闻瑶最喜欢的小辈,有点什么好东西都会分一些过去,一点茶叶算不得什么。
闻瑶想了想,对流光道:“剩下的给我装好,我要送人。”
一旁的柳叶问道:“殿下可是要送赫连公子?”
闻瑶满脑子是空来,若不是柳叶提醒这一句,她就把赫连池给忘了。
“那装成两份……会不会太寒酸了?”
“库房里还有常州阳羡茶和龙井莲心茶,都是今年最上等的茶叶,陛下亲赏的,拿出手足够体面了。”
“除了茶叶,没别的了?我得给赫连池备上厚礼,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流光笑道:“赫连公子弱不禁风的,每年入冬都要病一场,殿下之前在凤亭山上猎得一只虎,那虎皮还没动呢,不如给赫连公子做成褥子,也算份心意了。”
闻瑶重重点头,夸赞流光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吧。”
奉天的规矩是但凡送礼都要制一张礼单,方便主人家查阅的同时避免底下人偷奸耍滑。流光在写礼单的时候犯了难,咬着笔头问道:“殿下另一份茶叶是要送到哪家的?”
关于空来的事,闻瑶依旧守口如瓶,“这一份我今晚亲自送去。”
“今晚?殿下今晚……还在外面睡吗?”
“嗯!我找到了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流光放下笔,犹犹豫豫道:“难不成,殿下有了外室?”
“啊?”
“有外室倒不要紧,殿下得当心,千万别叫人知晓,尤其是霍小将军那边,不然以后成了婚那可有的闹。”
“你、快、闭、嘴、吧……”
是夜,闻瑶没有骑马,背着个大包袱偷偷摸摸的溜出了公主府。
临走前流光还追着她问,那位外室除了喝茶,有没有什么别的喜好,要不要做几身衣服。
闻瑶瞪了她一眼,心想说出来怕是吓死你,我那位“外室”是穿袈裟的。
……
亥时未至,僧人们已经做完晚课,各自回房去睡了,唯有纠察提着灯笼在寺中巡夜。
“法师,法师。”闻瑶避开纠察钻进竹林,趴在后窗上轻声唤道:“你睡了吗?我来给你送茶叶了。”
寮房内传来一声响动,是空来无疑。
闻瑶原就是提防空来耍诈才问了那么一句,确认无误,便撑起窗户把包袱丢进去,紧接着自己也翻窗而入。
空来盘膝坐在蒲团上,默默无言的看着她,那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下流无耻的登徒子。
闻瑶视若无睹,将包袱就地摊开,给空来一一展示道:“这是坞州云雾茶,这是常州阳羡茶,这是龙井莲心茶,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都带了点。”
空来看到茶叶之下的被褥,双目不由睁大,终于开口道:“你真打算常住于此?”
“啧,你这是什么话,我就算只住一晚,也不能在地板上凑合呀,还是你想把床让给我?”
“……”
闻瑶折腾一大天,这会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她不再理会空来,自顾自的铺好被褥,脱掉外衫和鞋袜,心满意足的长叹口气道:“我要睡了。”
空来仍坐在那不动,似乎有要枯坐一夜的意思。
这和尚……
闻瑶用手支着脑袋看向他道:“请问法师年方几何?”
“二十五。”
“不不不,法师心性沉稳,老成持重,已然能在这天地间安身立命,我觉得应该算作三十五才是。”
空来眉眼微动,似有不解。
闻瑶继续道:“我呢,虽然年至十八,但凭空丢了两年的记忆,行事又稚拙鲁莽,根本连那十岁的孩童都不如,所以这样一算,法师足足比我大上二十五岁,寻常人家父女之间大抵也就差这些了,法师何不将我当做晚辈看待,心里或许能舒服点。”
这番话粗理不粗的言论成功说服了空来。
他站起身,走到闻瑶跟前,低声道:“夜里寒凉,你毕竟是女子,又……又是晚辈,去床上睡吧。”
闻瑶早感觉自己的被褥太薄,睡着不舒坦,还想着明天再带一床过来,听空来这么说,也不推辞,立即应下:“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法师啦。”
空来的床榻远比不上公主府的柔软舒适,可有一股子令人心神安逸的香气,闻瑶一躺在上面,所有的疲惫都尽数消散了,她忍不住问空来:“法师用的什么香?好像和佛堂里的不太一样。”
空来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道:“不曾用什么香,夜深了,殿下早些休息。”
好不容易跟空来达成共识,闻瑶可不想再起纠纷,便做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晚辈模样,安安静静的侧过身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