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突如其来的话,把时雍吓了一跳。
她凝神看去,这人容色蜡黄干燥,但五官颇为端正,面色也姣好,大抵也就二十七八的模样,只是未着脂粉,头上包了一张方巾,打扮得老气了些,看上去少了气质。
时雍审视了片刻,沉下眉。
“我不认识你。”
小妇人双手撑地仰头看着时雍,神态略显拘促,便是呼吸也有了几分紧张的样子。
“算算有六年了夫人记不得我也是应当也是应当”
周围突然发出一声哄笑。
只因那小妇人衣着实在粗陋,而时雍虽是寻常打扮,可那脸那气质还有白执这样的侍卫跟随,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如此,那小妇人“强行认亲”的举动便令人觉得好笑。
嘲笑声让那小妇人红了脸,结巴起来。
“我是认得夫人的,认得的”
她眼巴巴看着时雍,“夫人,你想一想,再仔细想一想,六年前,宝相寺姻缘树下,记得我吗?”
时雍不回答,周围人的目光和笑声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一双双眼睛在小妇人的身上扫来扫去,指指点点,终是惹得那小妇人哭得比方才更厉害了几分,整个人几乎都趴到了地上。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
当母亲的人,听不得这样撕心裂肺哭孩子的声音,时雍眉心皱了起来,弯下腰看着她。
“我能怎么帮你?”
小妇人突然抬起手来,指向官道:“他们把我的孩子,抢到马背上朝那边走了”
时雍看了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小妇人啼道:“就在方才不久前我追不上,马儿跑得太快我怎么都追不上,这才哭了起来”
时雍低头,发现她膝盖上的布头已然磨损破开,这时节穿得少,不知是摔的还是在地上磨的,露出里头渗着血的膝盖来,甚是骇人。
时雍扶着她,慢慢起身,“你跟我来。”
小妇人意外地抬头,看清时雍的表情后,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听错,脸上浮出一层喜色,嘴唇颤抖着连声道谢。
时雍拍了拍她衣服上的尘土,将瑟瑟发抖的女子揽了揽,在众人的目光中将她带回客栈。
“白执。”
白执低声应道:“夫人。”
时雍道:“你派个人顺着官道追出去看看。”
白执看了那小妇人一眼,“属下明白。”
回到客栈,时雍将小妇人带入房里,让春秀为她倒来温水洗了洗,又拿来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这才坐在她的对面,一本正经地审视她。
“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如实说了。”
小妇人紧张地看着她,“夫人,说,说什么”
时雍微微弯起唇角,眸底闪过一抹寒光,脸色却十分平和,如同闲话家常一般,“你的名字?你从哪里来?你为何而来?是谁人指使你靠近我的?”
小妇人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手指抽搐般缩了缩。
“夫人,没有,没有人指使我”
“说实话!”时雍猛地拍向桌几,冷冷看着她,“我也是做娘的人,怜惜你身为母亲,孩子落入旁人手里,有许多无奈,不得已为之,这才给你机会,你不要不识好歹”
小妇人哑口无言。
时雍冷笑,“六年前,我确实在宝相寺姻缘树挂过红绸,可是我不相信一个匆匆路人,会在时隔六年后,还记得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