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的腿又痛了?”
“嗯。”
“要不要给郡主捎个口信”
赵胤身子微僵,转头冷冷剜他一眼,“去!把今日各坊呈报上来的疫症纪要抱上来,本座要看。”
谢放无语看他。
“是。”
听说时雍要在庆寿寺修行的时候,觉远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庆寿寺是和尚庙,虽说近来也接收了染上疫症的女患者,可她们都不入后院,不进居处和和尚们杂居的禅房,但是,时雍不同,她一来就要了后面最僻静的院落——觉远自己住的那个院落。
理由很简单,安静,安全,安心。
觉远一代高僧,急得气血上浮,眼前发黑,有种白白修行了几十年的感觉。
“郡主,后院皆是男子,多有不便。且郡主身份贵重”
“不不不,我不贵重,我就几十斤,倒是大师挺重的。”
时雍淡定地说着,表情那叫一个正经:“再者说了,大师是出家人,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红尘皆无,又何来性别之分?诸法空相,无受c想c行c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男不女多虑是诟,邪念是诟,便是我与大师住到一起,我相信旁人也不会胡乱嚼舌的。”
觉远一口气卡在喉头,好半晌喘不了气。
不男不女?
他万般修行,自认待人接物已是练得气定神闲,泰山崩于面而色不变,偏生就能被这女子气得破功。
觉远深深提气,打个佛手,“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时雍接上他的话,弯腰看着觉远身侧的小沙弥,温和地笑道:“小师父,这院子,哪一处最为安静呀?”
小沙弥看了看自家正在捋胡须的师父,朝左侧指了指。
“好的。”时雍喜爱地上前摸这孩子的光头,“带我去安置吧。”
觉远瞪神:“郡主”
时雍莞尔一笑,“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成全。放心,待我修炼出山,定会还你符牌和清白,还会让你的贤名,再上一个新台阶。”
说着,她便带着人走了。
觉远身子一晃,差点站立不住。
慧光刚刚进得门来,一看这情形,赶紧上门扶住他。
“师父你没事吧?”
觉远堪堪站稳,看着时雍的背影,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妖孽,妖孽。”
慧光一怔,左右四顾,“哪里有妖孽。”
觉远这才惊觉把心里头的想法说了出来,赶紧轻咳一声,站立身子看着自己这个徒弟。
“不是让你闭门思过,无事不许来我的禅院吗?”
慧光惭愧地看着他,“师父罚徒弟禁足半月,已然届满。徒弟今日是来向师父问安请罪的?”
藏经阁的事情,觉远当着赵胤和时雍的面儿没怎么着,待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就将慧光禁了足。
本来是爱徒,也是年轻气盛吃了女色的亏,觉远心里已经谅解他,这么做原本只为端正寺规,杀鸡儆猴。
奈何这会儿时雍一闹,他正在气头上,再看慧光怎么都不顺眼,更觉得这些事都是他惹出来的。于是,胡子一捋,便沉了声音。
“是吗?那回去再禁半月。”
慧光抬头,嘴巴张了张,有些意外,最后没有申辩。
“是。”
时雍要修什么行,觉远一概不知,禅院的东边几间厢房全都拨给她和手底下那些人用了,觉远自己住在主屋,平日里也不怎么能见着。
他心底里不想招惹这女魔头,时雍也没有问安拜见的打算,人虽住下来了,却是相安无事。
不过。
时雍是安静c安全,安心了,觉远的麻烦却一点不少。
霄南镇严武师和阿旺珠案子破了,朝廷也贴了告示,将原委告知了乡民,然后再三告诫,时疫当前,民众应与朝廷同心协力,共克时艰,不许再为此聚集闹事,更不可再传播谣言。
然而,那个“观音显灵”的画面无数人亲眼看到,早已深入人心,岂是一纸告示和朝廷的告诫能让人信服的?
一波又一波的人上得山来,找觉远要说法。
毕竟,肯定了“灾星降世,妖孽重生”的人是他这个得道高僧。
哪有只管说妖,不管降妖的?
你不出面,谁出面?
觉远心里苦啊。
他怎么能说,妖精就住
在他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