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脩之见郑琰愁眉不展,伸出两指撑开她眉间的“川”字:“无?妨,等就是了,咱们总比别人安全。”他一定也不介意暗示世家?,只要世家?肯争,郑党一定帮世家?。
退一万步,哪怕徐少君得势了,最先?要被清洗的是徐莹系,接下来是世家?系,清洗完了这些人,他们会发现,朝廷转不起来。不用?郑党也得用?了。而徐梁的势力,哪怕为?徐少君所用?,池脩之也有办法提醒徐少君:你?爹不可靠,当初你?被他疏远过,他只是利用?你?。
唔,池脩之的想法,印证了一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话说?,自?从牛牛夭折,徐少君在掖庭一枝独秀,哪怕来了一个与?她品级比肩的陈婕妤,也不能撼动她的地位——她有品级有儿子有圣宠。自?然,徐少君的信心,又再次满涨了起来。郑琰在养胎,出现的次数少了,徐少君松了一大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心里对郑琰总有一种天然的怯意。虽然恼怒,但?是这种感觉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的。郑琰不出现,徐莹也比以前焦躁,多重原因之下,徐少君觉得自?己的脚步轻快得要飘了起来。
这一次的徐少君,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知?道娘家?不能轻易得罪。又快到新年了,外命妇入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这一回,她做足了功课,身段放得足够低,对涂氏和徐欣也足够客气。还把上?一次涂氏被训斥归结为?“误会”,深刻地检讨了自?己:“以前阿姐就说?我,不要太畏缩,我总觉得对人要更客气些才好,不想他们居然把我们母女之间相?处看错了。我不管到了哪里,总是徐家?女儿,岂有不敬阿娘的道理?晚辈见长客,守礼是应该的,哪料到让阿娘受了这样的委屈?又隔着宫墙,想解释都?不得见面。”说?着伤心得落下了眼泪。
涂氏见她态度也很直接,哪怕是哭,也不像以前那样小声嘤嘤嘤,人也像舒展开了,更因徐少君之子已是庶长子,对徐少君也亲近了一些:“谁说?不是呢,你?像这样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多好?”倒把先?前在宫外说?徐少君不孝的话给忘了,权当跟自?己被训斥的事给扯平了。
涂氏对她的态度好转之后就提醒:“少去昭仁殿吧,磕了碰了的,当心吃亏”
徐少君不怕徐莹给她的肚子使坏:“徐九巴不得我好好的呢,我要出事,圣人头一个疑的就是她。”
涂氏见她有成算,便不再多言,暗暗咋舌:这进宫几年,倒是生出一股叫人发冷的劲儿来了。
与?娘家?的关系得到缓和,徐少君的心情?更好。遇有集会,她总要到昭仁殿里晃两圈。冬衣本来就厚实,她已经又开始显怀了,凸起的肚子像是耀眼的勋章,人人都?能看得见。徐少君深知?,她就这副样子出现,什么都?不用?做,徐莹都?能气个半死,也就乐得有机会就去刺激她。
徐莹说?,安胎要紧,你?不用?来了。徐少君就说?,没事儿,第二胎了,有经验,而且我总不到这里来也不是个事儿啊,知?道的说?您大度,不知?道的该说?我轻狂了。
双方气势一变,徐莹以前用?来隔离徐少君的理由现在居然不能压制她了。徐莹暗地里气得手?都?发抖,还是拿她没有办法。宫中的风向渐渐变了,连陈婕妤都?慢慢有了自?己的势力,顾美人又有了身孕,徐莹渐觉对后宫力不从心,这一切都?是因为?徐少君开了个恶例。
【为?什么死的是牛牛不是你??!】徐莹想,【如果这一对乱神被老天收了,才是苍天有眼。】
徐莹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本来,郑党都?打算袖手?了,徐少君因为?一时得意太过,又把李幼嘉往死里得罪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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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李莞娘是个娇养的姑娘,脾气也爽直,从一开始就看徐少君不顺眼。两人是有宿怨的,不似郑琰与?徐少君,没有直接结上?大仇,就是感到淡淡的不舒服。算起来还是李莞娘先?直接欺负的徐少君,李莞娘当初年幼,又是娇养的彪悍妹子,瞧徐少君不顺眼,口上?脸上?,随时就能带出来,给了徐少君不少委屈受。
以前李莞娘的丈夫郑德良品级不高,李莞娘自?己的品级也不够往大正宫来回跑的。更兼徐莹与?她也不熟,也不召他进来。李莞娘以前的品级吧,就是宫中正旦赐宴,也就是个挂车尾——跟徐少君就没打过照面。
今年不一样了,郑德良升级了,李莞娘的父亲李幼嘉也做了丞相?。萧令先?看到郑靖业与?李幼嘉两位丞相?的面子上?,封李莞娘做了县君,虽无?封地食邑,却有一品级。李莞娘的位次大大提升,在徐莹面前出现的次数增多,她素来爽直,与?出嫁前的徐莹颇有几分相?似,很得徐莹喜欢。
一来二去,两个冤家?就在昭仁殿遇上?了!
一个是父为?宰相?夫升官,一个是与?父和解儿为?长子,两个都?在春风得意间。李莞娘本身脾气火爆,徐少君表面再柔弱也居三品婕妤隐隐与?皇后分庭抗理脾气见涨,火星撞地球!
大正宫里,李莞娘还是克制的,她品级不如徐少君,于是勉强颔首为?礼:“婕妤也过来了?”
必须说?,李莞娘的态度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视。
徐少君本就是个心细如尘的人,新仇旧恨攒到一块儿了,岂有不气之理?一扬头:“县君来得,我如何来不得?”说?着,扶着宫婢的手?,慢慢挪着步子,“县君性急,也不必非要跟在我后头走了,我有身子,走得慢。呀!县君不知?道孕妇动作?慢,等能怀上?了,就知?道了。”说?着,又看了李莞娘的肚子一回,慢条斯理地关心了李莞娘的肚子一回,最后很关切地道:“实在不行,别硬扛着啦,为?你?郎君纳个婢妾,生下的孩子也姓郑不是?”
打人不打短,说?话不揭短,李莞娘最痛人提她结婚数年无?子的事儿,本来都?要气哭了,然她一向在徐少君面前不输阵的:“那也是小妇养的,婢妾生子,郑家?丢不起这个脸!”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恶毒了,“龙生龙凤生凤,卑贱下人,养得出什么好孩子来?!”
徐少君像是被人一巴掌抽在了脸上?,涨红了脸,嘴唇哆嗦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气得连昏倒都?忘了。
昭仁殿前不是一般的地方,人来人往的,里面徐莹很快知?道两人扛上?了,派人把两人都?叫了进来。关心关心徐少君的肚子,又说?她气色不太好:“早说?你?不用?这样过来了,你?偏又来,别累坏了肚子里的孩子。”
徐少君惹了一肚子气,回来就跟萧令先?告了一状,由自?己的儿子一路影射到萧令先?也是后宫所出,把萧令先?气得不行,从此?深衔李莞娘。
郑琰在宫中养了不少耳报神,不但?是宦官,她在鄢郡之时,连着三年选良家?女子服役,有些就是经过她的手?选的,对这些人的家?里也颇为?照顾,自?有人为?她提供情?报。李莞娘做的傻事她当天就知?道了,郑琰直想骂李莞娘蠢:“你?在昭仁殿前跟她吵什么?想阴人怎么样阴不了啊?你?会不会抓重点啊?”
李莞娘自?己还觉得受了委屈呢,从大正宫里出来就落泪了,回到婆家?被于薇等看出了端倪,她也不说?。次日?借故回娘家?,冲亲妈一顿哭诉。
李幼嘉的夫人不敢一意偏袒女儿,李莞娘是嫁入郑家?的,这么多年没孩子,也是不妥,她还真动了当年池舅妈的念头。当天就带着女儿回了
杜氏对李幼嘉夫人自?然不会数落李莞娘不育的事,李莞娘的正经婆婆关氏又不在跟前。郭氏、萧氏两个是不在乎这个的,于薇等也为?李莞娘撑腰:“骂了就骂了,你?说?得痛快了,怎么自?己还哭了?”萧氏说?得尤其狠:“她就是我萧家?婢子,现在的宫女出宫还能做正室呢,她一个庶妾,值得你?这样怄气?”
李幼嘉夫人颇觉不好意思,杜氏却正色道:“他们还年轻,当年阿琰好几年没消息,我的心都?快碎了,由己推人,别逼着孩子。”
李幼嘉夫人感念非常,跑回去跟丈夫一通哭诉,女儿受了委屈:“徐家?女如此?轻狂,今天区区一婕妤就敢如此?,翌日?我们还有活路吗?”
李幼嘉是郑靖业扶起来的,徐梁是萧令先?点名想让他做丞相?的,本来同党的两个人隐隐又成了竞争对手?,两人还各有一个坑爹的闺女,特么想不对上?都?难!
郑府也非常恼怒,用?杜氏的话说?就是:“我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个毛丫头来管了?”她用?词已经非常克制了,徐梁以前是她家?仆役,如果不是郑靖业开恩,徐少君现在还是郑家?家?奴,现在就敢指手?划脚,这是要造反啊?!
至于李莞娘无?子,杜氏还是关心且担心的,郑德良是她亲孙子,她心里怎么会不嘀咕呢?但?是这个事是郑家?私事,徐少君她管不着!说?难听一点,这也算是丑闻了,被徐少君大庭广众之下的抖落,杜氏脸上?也挂不住。
徐少君一时得意,把自?己给坑了,她的得意也没有持续太久时间,次年,在生下次子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宫中好像中了什么邪一样。皇次子、皇三子齐齐染病,发的还是急症,同日?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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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次子、皇三子发的是急症,御医把完脉,开了药方,药还没熬好,小小的孩子就都?咽了气。这时候萧令先?正在翠微宫里仰天大笑,他还没接到皇子生病的消息。
萧令先?在办正事,他接到了前线的最新战报——萧正乾又打了个胜仗。
萧正乾一开始并不如意,定远军算是让宗室给坑苦了,主?将死活不敢让宗室出击,纵使萧正乾看起来人模人样,也有平叛的功劳,他还是被放到了后方。萧正乾也沉得住气,每天带兵操练,熟悉地形、了解情?况,袁大郎沉不住气,他也不听掇撺,做好自?己手?上?的事情?。如是数月,凭借扎实肯干,让主?将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又一次的狄人进犯,终于派他出阵了。
得承认,萧正乾还真是有打仗的天份。居然打赢了,损失还少。
萧令先?自?然开心,开心得大笑,笑声刚歇,就见一宦官一蹓小跑过来了:“圣人,圣人,二郎病了。”接着,又一宦官跑来:“圣人,三郎病了。”
萧令先?急道:“传御医了吗?”遣人去看儿子。派出去的宦官刚出门,又有两个宦官一前一后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入门还被门槛绊了个五体投地,两人叠到了一起:“圣人,二郎/三郎,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莞娘是自己结的仇。
不是所有宫斗、宅斗里出现的女人不管数学有多坑音乐老师都要算来算去,这个不能得罪那个要让着,冲天炮还是不少的。
我讨厌她,管她是谁家女儿谁的小老婆,讨厌就是讨厌,并且不吝啬地表现出来。李莞娘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