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了,喘喘气,还要硬着头皮给京中写信,感谢蒋进贤的照顾,他的两?个儿子?在牢里没受大折腾。然后装可怜,说自己?真是老了,看不?透世道?了,可是家族大任在肩,希望蒋进贤能够看在同事一场,自己?又老病的份上,至少把三儿子?祁耒,又或者是他的几个孙子?,弄几个小官做着,别让祁家倒得?太快。
蒋进贤看着祁高?的信也是感慨万千,县令啊,主薄啊,京中的八、九品小官啊,倒不?是不?能考虑。也就写了回信,言道?祁耒不?好安排,祁高?的孙子?倒是能安排一个入京供职,职位也不?会高?,八品。祁高?没奈何?,也只?能答应了。郑靖业是管吏部的啊!你说坑爹不?坑爹?!
蒋进贤悲悯地想,跟郑靖业关系好的,不?会提拔他,跟郑靖业关系不?好的,多半是会亲自卷袖子?上。不?要误会,什?么?培养一个人,用来撕了对手,自己?好渔人得?利这种事情,一般人不?会干的。有那功夫,不?如培养自家人,然后亲自上阵。蒋进贤用自己?并不?弱的智商起誓,这是真的!一旦培养出气候了,那就是竞争对手,有那么?二缺的人“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吗?这跟借刀杀人完全是两?码事!
经此一事,祁氏势衰,再也不?能成事。池脩之气候已成,没见到郡衙外面已经有一大堆人聚起来重新研究、打探公务员招考事宜了吗?哦,对了,农民们还自发自觉地组织起护田队伍,日夜巡逻,防止田地被坏人破坏。
不?用说,这里面的宣传,很给力!有利益关系,还有国家大义作为幌子?,小民很励志。
经此一事,池脩之在鄢郡彻底树立起了威望,郡衙天?天?收名帖。池脩之也就成了鄢郡近两?百年来第?一个上任之后没拜码头,然后被人当码头给拜了的人。叶文咬着手指头想,娘子?说得?真对,压不?住地头蛇的,都不?是强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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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这个一点也不?守规矩的家伙,干脆在后衙大厅里开会。本郡机要秘书、隐形二把手李敬农君很淡定地瞄了眼本郡太上皇——郑琰,识趣地不?再发表任何?意见。任何?一个敢持凶组团闯进别人家的女?人,一定都是人间凶器!
言归正传,他们正在研究一堆拜帖。李敬农很敬业地介绍道?:“郎君、夫人,下官把所有拜帖分作两?份了,这一边,”指着薄的那一撂,语气里带着丝骄傲也带着丝轻蔑,“算是本郡望族,这一边,”指着厚的那一撂,口气淡淡的,“是些乡绅人家。”
张亮与郑德俭对望一眼,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这种无意之中炫耀自家底蕴、炫耀对世家的了解的口气,真TM欠抽啊!等会儿找他切磋切磋,盖他个麻袋吧!
在这种场合,郑琰一般不?高?谈阔论,她说得?很少,往往是不?得?不?说才询问一二,池脩之才是一郡之长。池脩之问李敬农:“有多少人?”
李敬农真是个贴心小秘书:“陈、王、朱、张四姓望族都有拜帖,此外,对着户籍田册,大概的富户二十余户也全了。”
朱震问道?:“府君,见么??”
“自然要见。”
李敬农皱眉道?:“究竟怎么?个见法,还要商榷呢。这些望族,大概有示好,还有试探。保不?齐还要为祁氏说情,不?是说他们互有姻亲么??”
池脩之懒洋洋地道?:“要是没有,反倒奇怪了。我们过来又不?是为了跟祁氏怄气的,他们老老实实的,我才懒得?管,非要自己?找事,怪得?了谁?”
此话深得?在座的诸位之心。
“那——”
“安排一下罢,”池脩之指定了李敬农打头,其他人帮忙,不?帮忙也不?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忙不?过来的,“毕竟士庶有别。”
李敬农会意:“从明日开始?也不?用单独见罢,又太郑重了,把他们招来先见一次。”
郑琰最后说话了:“上次贴出去的榜文,如今也该有个下文了。我们也当言而?有信,说是要考试通过的人就择优录名为官,也要兑现的。考试的题目还没出呢。”
郑德俭想了一想,道?:“这些望族倒还罢了。乡绅们大概很想知道?怎么?个考法吧?毕竟上进之路太窄。”
张亮来了兴趣:“怎么?考?考什?么??”为难人神马的,他最爱看了。
池脩之道?:“礼仪、才干、文字,若有武略,我用不?着,难道?还不?能荐给别人?题目么?,我还要仔细想一想,明日想好了,你们再拟榜文,张贴出去,趁着田里还不?忙,把这事给定了。招到了人,理一理规矩,到秋收的时候正好可用。”
朱震又汇报:“还有那些正在服役的人呢?接下来要怎么?办?修渠原是在冬天?才干的。”
郑琰很白目地问了一个外行问题:“为什?么?是冬天?修渠?有什?么?讲究么??”
现学现卖的郑德俭乖乖回答:“每年冬天?,正是农闲的时候,这样不?耽误事儿,又不?令民人游手好闲,闲极生事。”
“每年?”
“正是每年,今冬修好的渠,明春开始走水,总要冲坏一些。是以每到冬天?都要派工拓宽。”
郑琰眨眨眼,这不?科学!哪家的水渠这么?坑爹?“这么?不?禁使?么??”
说明一下,此时的沟渠都是在地上直接开挖,挖了之后通水。可不?像郑琰穿越前?,连下水道?都是水泥管子?通的,只?要定时清理一下就行。明白了,彻底明白了,于是,要不?要做呢?要不?要在今年冬天?把全郡沟渠改造一下呢?这事儿不?用郡里花钱,因为凡是服力役的群众,都是自备干粮的,顶多郡里给重体力活一点津贴。
池脩之沉默了一下:“先把眼下的事情办好,出了考试题目,定下考试时间,就出榜文。”
李敬农道?:“既然如此,下官再把接见这些人的日子?往后推上两?天?,待府君想好了,再草拟榜文。接见的时候府君也正好几他们透露一点风声?,让他们有所准备。真要考试,也就是这些人家子?弟来了,贫民之子?,少有识字的人啊!”
“也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是确定考试题目,在这件事情上,谁都不?能保证能比池脩之做得?更好。他是BOSS,想要什?么?人、做什?么?工作,全都在他心里,以此为标准招聘帮手,当然要以他为中心。
接下来的两?天?,池脩之拟定了题目。痛定思痛,大概也是被萧令先这样的二货给折腾的,池脩之决定,凡是不?懂礼法的混蛋他统统不?要!然后才是考较学问,默书啊、写作文一类。接着是考较政务能力,对国家机构的认识、公文写作、案件处理、公务流程、对于律法的熟悉程度等等等等。
写完之后,池脩之表示很满意,他这是仿照着他研究过的岳父大人招考简章克隆来的。应该是比较全面实用的,要知道?郑靖业的招考简章已经使?用了几十年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实践,早就摸索出最实用的考试方法来了。
一切准备妥当,叫来主簿写榜文。郑德俭与朱震也不?是头一回写这个了,下笔挺快,以上一次榜文的基础上,简明扼要地写了考试时间、考试地点、参考资格、考试范围。几分钟就写好了,吹干了捧来让池脩之检查。池脩之提笔略改了两?处,郑琰又添上了四个字“唯才是举”。
郑德俭捧着去重新誊抄,郑琰对池脩之道?:“还要添两?个书吏做抄写才好。”
朱震就趁这个功夫,把原来那张草稿给揣了,准备回去好好揣摩揣摩字要怎么?写。书法,对于官员的晋升,也是很重要的。郑琰书承大家,又是自幼勤习,较之从小虽然也刻苦学习,稍长大一点就要分心家计的池脩之,好得?不?是一点半点。郑德俭的字虽也中规中矩,到底少了几分气度。
榜文在抄写,郡守接待日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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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世家还是土鳖们,见到年轻俊俏的新郡守,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们这不?是第?一次见池脩之,其实分水的时候,他们就远远地旁观过了,当时是派代表签字画押,自己?隐蔽观察。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只?要联想想他怎么?对付祁氏的,不?由得?人不?老实。
无论是世家还是土鳖,见面先夸府君“好风采”!然后就是夸赞京兆池氏真是名门啊名门,我们仰慕许久了,从我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开始,就很仰慕了,没想到让我们在有生之年还见到了活化石!接着就是盛赞池脩之为国为民,减了税赋,又分派了水源免了械斗之灾。
池脩之微笑地听着,等人夸完了,才有针对性地谈话。
世家的家主们都到了,年纪大概都在五十岁上下,身材出奇的一致,都是有些瘦、不?高?不?矮,衣饰修洁。
对他们池脩之面上淡淡的,回一句:“过奖了,以前?的京兆池氏已是过往了。”新的嘛,现在扬帆启航。池脩之对世家也保有三分情面,言语间也颇为客气:“我初来乍到,一切都还生疏,地方上的事,还要仰仗诸位贤达。”说着,还TM羞涩腼腆地一笑。
家主们好想吐槽,你个大尾巴狼装什?么?鹌鹑啊?你这还生疏?生疏了都干翻了祁高?,括完了隐田,正常一个郡守,干上五年十年都干不?了的事情,你倒好,不?到一个月就全干完了,你还装!虽说装是世家的必修技能,池脩之这一装,着实让人吐血!
大家还要跟着装,表一表与政府合作的态度。池脩之对此表示满意,同时也暗示:“我确是新到,于文书上的鄢郡倒是知道?了一点儿,眼前?的鄢郡,还是两?眼一抹黑呢。前?任赵府君也够促狭的,一个人也不?留给我,也不?知道?孰贤孰愚,也不?知道?何?处该贤。本府不?日将张榜纳贤,诸位家中有子?侄想来试试,亦无不?可。”
几位家主都说一定配合工作,他们需要这样一个机会。虽然以往他们家的子?弟,不?用怎么?考试,只?要看起来差不?多,会写字,不?是傻子?,都能被聘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官。但是,谁让这个府君气场强大呢?而?且言语中还透露出“本来要抬举你们的,你们死活不?上前?,既不?自荐也不?推荐,晾着老子?一个月,老子?才不?要上赶着巴结你们呢”的意思,摊上这么?个傲娇货,几人也只?得?认了,悔不?该一直观望着的。
得?到几位家主的保证,腼腆少年池脩之更开心了,与大家相谈甚欢。几位家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两?把刷子?。接着就发现,此人还真是不?能得?罪。
他们家的人,名义上都归首相管,归吏部考核。更缺德的是,朱家有儿子?在郑琇手下当县令,陈家有族侄在京兆府里做主簿,张家出了一个郡守,池脩之去年在大正宫里见过,还记得?萧令先的评语。
打一巴掌给一甜枣,池脩之亦表示,四家子?弟,他会酌情各取一其,是内定名额,但是,他不?要歪瓜劣枣。四家子?弟须出俊彦子?弟,他会聘任,如果?干得?好,他回京之后,有机会一定会往上推荐。如果?四家派出来考试的子?弟有杰出者,但是他用不?了的,他也会代为推荐给别人。他自己?虽然职位不?高?,但是,老婆娘家给力,他自己?又混皇帝身边,直接推荐给皇帝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陈、王、朱、张四人听罢,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心中又不?免为祁高?惋惜,可惜了,这样好的机会。
土鳖们就更好对付了,土鳖们也有钱,但是苦于无权无官,或者只?出几个小官。他们是最盼望着有这样机会的人,比起世家,他们的行为就略有局促,这还不?是装出来的。也有力持镇定的,却终究少了那一点气度。
吹捧完了池府君,接着表忠心。池脩之也不?跟他们过于客套,只?说:“诸位也是一方士绅,当知轻重急缓。本府从不?务虚言,只?做实事。”
知道?,知道?,您都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土鳖们不?敢拿乔,就有一方氏地主小心翼翼地道?:“先前?见府君张榜,要以考试招贤者,不?知——怎么?个考法?我等粗鄙,族中却有几个识字的人,或当个书吏,或听杂使?,也想,咳咳,沾些斯文气的。”
池脩之道?:“何?必妄自菲薄呢?当得?何?用,考过便知,不?日本府就张榜公布考试日期,尔等来看就是。认真做事,老实做人,难道?还没有。昔年定《氏族志》,多少原本的世家被除名,又有多少新兴之族得?以入续?事在人为,不?要说丧气话,什?么?时候,都不?能没了志气。”
庶族地主很开心,池脩之一枝笔,前?几年扒下许多世家,又塞进许多土鳖,让朝廷认证成了新世家。多少人恨不?得?把他给裱起来挂在墙上当祖宗供着,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他开心了,真能提你档次啊!
这些人忠心表得?那叫一个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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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榜文果?然贴了出来,七县都贴满了,日子?定在夏初,算是给了大家一点准备的时间。
在郑琰一路奔回京里给她爹、她老师过生日的时候,池脩之收到了四姓望族转达的求和意向:祁耒想拜见府君。
祁高?还是想怄气的,王、朱两?家都劝他:“府君给你留了情面了,否则玩起手段来,真参你个藐视国法,几十年都过来了,临了还要被申斥吗?再说,他如今才多大年纪?真正的年少有为,此时结冤,祁氏被他压上几十年,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祁高?终于识时务地让步了,让三子?去拜访池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