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凌打断了他,笃定道:“不会的。他答应过我,就绝不会食言。”
钟屠画觑着他的眼神,像是有些不忍,片刻后喟然:“你说这话,自己心中有没有底?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钟凌一窒,将眸光落在颜怀舟的身上,不再出声了。
紧接着,钟屠画目瞪口呆的看见弟弟苍白着脸召出了听澜剑,将它明晃晃的悬在床帐前方,自顾自盘腿坐于剑锋之下,开始吐息运转起灵力来。
——到了如今,除了自己,他竟是谁都不肯相信的。
约莫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钟凌的脸色刚稍微有了些好转,便有人进门来向他执礼道:“清执神君,仙尊让您前往迎客峰议事。”
钟凌在灵力的罡风中汗透重衫,双目紧闭:“去回禀仙尊,我身体抱恙,怕是出不了门。有什么话,就请客人来这里跟我说罢。”
他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肯离开颜怀舟半步了。钟屠画面色复杂道:“你这又是何苦。”
钟凌不答。
…………
北斗仙尊与魔界圣主很快便到了。
川泽一进门,见钟凌端端正正的盘坐于床榻之前,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清执神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钟凌听到脚步近了,这才隐去周身灵力,扬手将听澜剑收进掌心。只消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气色看起来比方才好上不少,人也仿佛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单刀直入道:“圣主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前来,可是要将在下的挚友带走?”
他竟称颜怀舟一声“挚友”。
川泽认真审视了他一番,慢悠悠道:“神君这是哪里的话。我魔界的魔尊,何德何能与神君成了挚友。”
钟凌道:“圣主只需告诉我,是还不是?”
川泽也不与他绕弯子,笑吟吟的:“那是自然。此前神君一直与他锁在一处,我魔界看在令尊的面子上才等到了现在,如今神君既然已经醒了,就还请行个方便吧。”
他说得十分客气,钟凌却毫不买帐:“恕难从命。”
川泽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我若是一定要将他带走呢?”
钟凌的回答简短而掷地有声:“绝无可能。”
“如此说来,清执神君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我魔界为敌了?”川泽的瞳孔猛地一缩,往前逼近几步,半露在宽袖外的指尖上也悄然泛起了星星点点的寒芒。
自从踏进房门便在冷眼旁观的北斗仙尊钟景明这时才森然开口:“圣主这是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对我的儿子出手吗?”
川泽早就对北斗仙尊出了名的护犊子有所耳闻,又对他手中的玄铁将军令颇有几分忌惮,闻言不着痕迹地将指尖缩回了袖中。但他周围的气压却明显的低下去不少,面色不善地盯着钟凌,一场无可避免的争斗眼看就一触即发。
钟景明情知今日必定不能善了,但他身为仙门之首,也不能如此放任钟凌胡闹。他对上儿子执拗的目光,肃声道:“阿凌,把剑放下。”
钟凌僵了片刻,将执剑的手负于身后,一字一顿道:“父亲,我一定要亲眼见着他醒来才能安心。”
钟屠画见状,紧跟着上来打圆场:“医官已经探过,这颜挽风很快就会苏醒,也没有必要非得急在一时片刻。”他朝钟凌使了个眼色,“等他醒了,是去是留总该他自己决断。他若肯跟圣主回去,我们不周山也不会强留,阿凌,你说呢?”
钟凌这次倒是没有拒绝,对川泽道:“圣主放心,只要待他醒来,我绝不会再强留于他。”
川泽几时被一个小辈这般连连顶撞,冷哼道:“我已然等了多日,如今没有工夫再等下去。神君若是坚持不肯放人,那便只好得罪了。”
他话音未落,宽大的袖袍骤然无风而动,暴涨数倍朝床上的颜怀舟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