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我就为天下除害,给你戳上一身的窟窿,再把你丢进荒山里去喂狼。”
……果然如此。
颜怀舟长叹一声,半真半假地笑道:“没想到你这么铁石心肠。杀了我,你就不难过?”
他本以为钟凌为会再回他一句绝不,钟凌却毫不客气地在他脑门上狠狠敲了一记。
“我会非常难过。所以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念头。”
颜怀舟几乎来不及咂摸那转瞬即逝的感动,便猝不及防被他敲了个正着,条件反射般捂着脑门怒道:“你又凶!”
——钟凌的表情果然凶巴巴的,活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他满脸尽是不耐之色,再开口也是恶声恶气:“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究竟去和师尊说什么了?”
颜怀舟放下捂在额间的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钟凌被他盯的发毛,刚要发作,便听到颜怀舟幽幽的问:“你真的想知道?”
“……”
“我告诉师尊,我喜欢你。”
钟凌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颜怀舟几乎每日都要在耳边唠叨他实在太过无趣,将来一定娶不到媳妇儿,次次将他气个半死,还要再凑上脸来贱兮兮的说:“要不我给你做媳妇好不好呀?”——即使钟凌拔剑出鞘砍了他三条街,也不见他有半分消停。
他现在已经对这种浑话完全免疫了,没好气道:“你就接着编吧。怎么,又想让我娶你做媳妇儿?”
可颜怀舟这次却分外认真的摇了摇头:“不,我想让你做我媳妇儿。”
钟凌猛地一窒,险些被口水呛了个半死,脸登时涨的通红。怒道:“师尊怎么没有打死你!”
他这次比先前更不客气,说着便扬起了手,拿着听澜在他身上抽狠狠了一记。
“……”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幻阵中的钟凌还会打人,而且还能将人打得那么痛?!
颜怀舟在这样悲惨的遭遇里,将本就下定了的决心猛然一横——
去他妈的,镜花水月,还能再白白吃这许多亏不成!若是连在一个幻阵里都缩手缩脚,那他也算是白活了。
流光易逝,时不我待。
他再不迟疑,反手便扣住了钟凌的腕子,将他向后一推!
钟凌猝不及防,听澜剑脱手坠地,整个人都被直直的压在了那棵白花山碧桃粗壮的树干上。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更不知道颜怀舟是如何做到的——完全压制住他的灵力、轻轻松松便将他的两手锁在头顶、摁得他一动都不能动弹!
颜怀舟眼尾那颗殷红的血痣潋滟的刺眼,眼神也与往日完全不同。
平日里纯良温驯的桃花眼中,现在分明写满了野兽般的…掠夺和占有。
钟凌大骇,立刻剧烈地挣扎了起来:“颜怀舟!你是疯了不成?!松开我!”
可颜怀舟力气大的出奇,他的挣扎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眼前这样的钟凌,是完全陌生的。
此时他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几分少年特有的圆润,五官也还没有完全显露出锋锐的棱角。在这样无力的挣动之间,他平日里永远被束的规规整整的头发狼狈的散落下来,几缕发丝垂在修长的、如羊脂玉一般的脖颈上。
钟凌现在的模样——七分气恼,三分无助,神情局促的几乎有些可怜。
颜怀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近乎贪婪的望着他,只觉得心跳如擂,热血翻涌。一阵从未有过的奇异之感几乎要从胸腔里溢出来,完完全全的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屏住呼吸,慢慢凑近了钟凌的耳垂,低低笑道:“阿凌。你知道么?我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钟凌悚然睁大了双眼。
“颜怀舟!!!你不要乱……唔!!”
——如玉山崩于眼前,冷月碎于九霄,天地失色,万物颠倒。
这棵白花山碧桃,是他为钟凌栽下的。他与钟凌每日在这里对招、练剑、喝酒、打坐,度过了数也数不尽的好时光。
钟凌执剑的手被他扣着,高高举过了头顶,英挺的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呼吸急促而张惶。他的身子在细微的战栗,唇瓣微张,那双永远冷静,永远沉着,永远固执的眼睛睁的圆圆的,仿佛已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他的唇很冰冷,但钟凌的唇…
却是温暖而柔软的。
幻阵如何,虚妄又如何,哪怕是在梦里,都不带敢这样梦的。
颜怀舟满足的想着——他可真是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