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狼狈不堪从钟凌身上跌下来,顺着自己挖的密道连滚带爬的跑路了。
钟凌并没有追来。
颜怀舟在床上翻了无数个身,直到入睡之前还在想着——钟凌为什么没有追来?
……
颜怀舟带着可念不可说的回忆做了个旖旎的美梦,次日醒来忽然福至心灵。
他真的有些——不想再躲了。
颜怀舟最清楚不过,钟凌这个人表面看上去十分温和谦逊,实则却是傲骨凛然,压根不屑于仰仗外物取巧。因此除了他自己以灵台祭炼的听澜剑之外,无非必要,从不会带其他法器在身上。
在他们一起游历天下的那些年里,无论得到多少惹人眼红的灵器法宝,钟凌全部一个不落的给了他。
他这次肯来聚灵山淌这趟寻宝的混水,无非是怕此物被魔界得了去,难免再起战乱。那套守护苍生的说辞,颜怀舟早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不觉得这样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更没有一丁点儿为魔界增添光彩的兴趣。
那要是……
——要是他留下来,跟着钟凌呢?
留下来,跟着他,助他得到这次聚灵山里出世的至宝——也算免了再重现当年世间的生灵涂炭。
钟凌就算嘴上不说,也一定会对他心存感激。这样一来,前尘旧怨,自此一笔勾销。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他以后再也不用窝窝囊囊地躲着钟凌走了!
颜怀舟越想越觉得有谱,一颗心砰砰地直欲跳出胸口。
他片刻都再等不得,自床上一跃而起,迫不及待地折返回聚灵山去了。
·
聚灵山峰林无数,漫无目的地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颜怀舟在山上雄纠纠气昂昂地找了许久,也没能见到钟凌的半分影子。
他走得累了,干脆盘着腿坐在了一条大路上,心道:与其自己找,不如让别人替他找。
一来跑腿的事有人做了,二来面子也有了——谁说他当真怕了钟凌的?!
颜怀舟美滋滋地坐在路上,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果然没等多久,就迎来了第一波经过的修士。他不由开心地支起一条腿来,冲他们打招呼:“嗨!你们好吗?”
这行修士共有七个,四男三女,突然看到眼前坐着一个人,纷纷戒备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上下打量着他。
——眼前的青年背着一把漆黑的陌刀,刀柄上缠着几圈普普通通的麻绳。他的一身衣服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箭袖黑衣,看不出什么特别。
特别的,是他这个人。
他的皮肤白的几近透明,鼻梁高挺,剑眉枭桀。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明亮似利刃淬火,本应是万里挑一金质玉相的好容貌,但偏在左眼角下生了一颗艳红诡异的血痣,生生把一张冷峻的面孔勾出了几分邪性。
这人正迎着他们警惕的目光,放下支起的那条长腿,重新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歪在地上。
为首的一名男子率先出声喝问:“你是谁?为何挡住我们的去路!”
颜怀舟友好地对他笑笑,并不答话,只是托起修长的手掌,掌心里倏然窜出一道黑色的火焰。
那名男子倒有几分见识,立即瞳孔骤缩,悚然道:“你是——煞血魔尊?!”
颜怀舟微笑:“是的,正是本座。”
他的幽冥火可比他本人好认多了。不过也是——世人简直把煞血魔尊传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任谁第一次见到这张俊美无俦的脸,能相信他就是传闻中那个冷漠阴狠的大魔头呢?
众人面色惊恐,尖叫声此起彼伏,登时做鸟兽散。其中一个年轻人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扯着嗓子大声吼道:“清执神君来了!!!”
——吼声惊飞了半山鸟雀,差点把颜怀舟的耳朵震聋。
幽冥火弹指即出,封住了他们四下逃窜的全部退路,颜怀舟笑眯眯道:“别急着走啊。这位小兄弟,来来来!我看你嗓门还挺大,不如满山去替我喊一喊,让清执神君来此地找我如何?”
那少年满脸的稚气,看上去约莫只有十五六岁。他满狐疑地瞅着颜怀舟:“你肯放我们走?你…你不是听到清执神君的名号就要跑吗,现在又让他来找你做什么?”
“花道戍,别过去!”
为首的男子一把拉住了那个少年,“难道你还不知道,这煞血魔尊是个笑面虎?不要被他的表象给蒙蔽了!——等你一靠近,他立刻就会将你虐杀在当场!”
颜怀舟啧啧摇头:“都是你们这种无聊的人整天散布谣言,我又不是个变态。”
那个叫花道戍的少年歪头看看他,也觉得他怎么看也不像是要马上暴起杀人的样子,于是又冲他疑惑的喊:“喂!你真要我帮你去叫清执神君来?那…那我可真去了啊!”
颜怀舟满意道:“这还差不多。快去快去!”说罢撤了封住八方的幽冥火,仰面叹道:“啊!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你不要命了,还不快走!”
一旁的人扯住还想说话的花道戍将他奋力拖走,隔了老远远远还听到颜怀舟在身后大声说:“记——得——帮——我——找——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