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字绪之,乃是江肃的独子,拓跋泰名义上的兄长。
翌日一早,拓跋泰率人马出宫,到城门口迎接江恒。等到快午时,才见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缓缓而来,拓跋泰认出车身上的江家标记,遂打马迎上。
“兄长。”
“是阿泰呀。”
马车中的男人说话略显气力不足,接着一只手撩开车帘,露出一名梳着妇人发髻的妙龄女子。女子约莫双十年华,长得柔美可人,正坐在江恒身旁,拈了一粒药丸要喂给他。
拓跋泰唤道:“见过嫂嫂。”
韦清眉回礼:“小叔安好。”
江恒就着女子的手把药服下,又喝了一盏温水,道:“眉儿担忧我哮症发作,特意要车夫走得慢些,辛苦你久等了。”
“不碍事,我也是才到。”拓跋泰策马跟在马车一侧,“义父还等着,我们走吧。”
路上,拓跋泰拽着缰绳放慢速度,目不斜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车里的江恒说话,偶尔韦清眉问他几句,他也耐着性子一一作答。倒是比平常多了几分柔和。
“阿泰今年二十有三了吧?可有成婚打算?”江恒闲话家常,突然问道。
拓跋泰愣了愣,说道:“前几日义父说会为我寻一门亲事。”
“不知父亲看中了哪家小姐?”江恒看向韦清眉,含笑道,“闺中小姐的情况,我看还是让眉儿去打听比较稳妥。”
韦清眉低眉温顺:“是。”
“若是阿泰有了意中人,也可以让你嫂子帮忙说合一下。”
拓跋泰道:“多谢兄长好意,我并无什么意中人。再说婚姻大事应遵父母之命,全凭义父安排。”
马车从建福门入宫,经侧门来到正殿前的广场,几人需下马车换轿,方才能去往太极宫。拓跋泰搀扶江恒下车,又把胳膊借给韦清眉搭了一下,正要领路过去,只见广场另一侧有几个内侍在奔跑追赶什么东西。
那东西黄黄的一团,冲着几人越跑越近,拓跋泰这才看清了是一只短毛土犬。只见这黄狗身姿灵活健步如飞,任凭后面的内侍怎么追赶也撵不上。黄狗颇有灵性似的,眼见腹背受敌难以逃出生天,竟然“嗖”的一下钻进了马车之中。
“啊——”
韦清眉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下意识抓紧了拓跋泰的手臂。
内侍们气喘吁吁地跑近,身后还跟着一位神仙妃子般的人物,正是崔晚晚。
崔晚晚身穿素色胡服,勾勒出傲人身姿,乌发用银簪挽起,手里还捏着一根鞭子。她眼神落在韦清眉抓着拓跋泰的手上,又看了看一旁病恹恹的江恒,勾起唇角。
“本宫的狗不听话。拓跋泰,你去把它抓来。”
拓跋泰只得遵令,转身进了马车,一眨眼就把黄狗揪了出来。只见这狗儿被提着后颈,四肢耷拉,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躲我。”崔晚晚也不接,就任由拓跋泰拎着狗,拿鞭子戳了戳黄狗的肚皮,指桑骂槐道,“一日是本宫的狗,终身是本宫的狗,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心?”
说话间她抬眼一瞭拓跋泰,意有所指:“旺财呀旺财,你昨晚去哪儿了?是不是有了什么相好?可别去惹些骚的臭的回来,看我不抽死你。”
听她越说越过分,拓跋泰脸颊发热,径直把黄狗塞进她怀里,道:“贵妃娘娘,物归原主。”
崔晚晚怀抱旺财,挠了挠狗儿的头,这才像刚发现还有其他人在旁一般,问道:“这两位是……”
江恒自我介绍道:“臣江恒,携贱内韦氏拜见贵妃娘娘。”说罢与韦清眉一同叩拜。
“原来是江公子和夫人,快请起。”崔晚晚露出温柔笑意,“令尊勤王有功,是大魏的恩人,本宫可不能受你们的大礼,相反,我还要好好感谢二位。”
“来人,去拿些上好的补品送给江公子和夫人,外加一尊送子观音。权作今日的见面礼了。”她赏赐完还不忘问拓跋泰,“这些够了吗?”
拓跋泰只得回道:“娘娘仁善,兄长伉俪必定牢记娘娘恩德,感激不尽。”
“既然你说本宫仁善,那本宫也不罚这只狗了,给它一次改正的机会。”崔晚晚把旺财又塞给拓跋泰,“我看将军你知书达理,不如这样,就由你来教旺财规矩吧。”
说罢她背手摇着鞭子施施然而去,留下拓跋泰抓着旺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江恒见状说道:“既是贵妃娘娘差遣,阿泰你就去吧。”
“好,我命人送你们。”
拓跋泰抱歉地躬了躬身,随即去追崔晚晚了。江恒和韦清眉则分别乘坐软轿,沿原定路线往太极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