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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1 / 2)


天还没亮,院子里灰蒙蒙的一片,微风吹过桂花树后滞留在院中,将腻人的花香久久的留在了这座荒凉寂静的小院。

陈旧的木门前,站了个穿着藕色夹袄的大丫鬟,身后是四个穿浅绿色袄子的小丫鬟,都是刚进府的丫头,最大的年纪不过十四。

大丫鬟试探着敲响了房门,许久没有回复,她也不敢贸然出声,只得在门口握着手等着。

洛知粟正在收拾自己,将睡了一夜杂乱的长发梳理好了,却对着繁杂的喜服犯了难。折腾半天勉强穿好,匆忙的开了门对着门口的人歉然一笑。

“奴婢翠儿见过王妃,卯时三刻了,奴婢们来给王爷王妃送水。”为首的大丫鬟脆生生的开口。

她长了一张喜人的圆脸,圆溜溜的双眼,笑起来两眼弯弯,嘴角勾起,仿佛带了蜜。

翠儿话音刚落,身后那四个小丫鬟齐齐整整的就进了屋。

前边儿的两个丫鬟各端着一盆水,盛水的是约十寸的小铜盆,铜盆边儿上搭着白净的帕子;后边儿俩各抬着一个托盘,一个托盘上放着两个阔口陶瓷碗,碗里盛放着清水,还有一个四寸的白瓷唐氏碟,里面装着盐;另一个的托盘上放着两柄刷牙的用具,细竹的杆,顶端是马尾毛。

翠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轻声说,“奴婢是大夫人院里的丫鬟。大夫人让奴婢给王妃带话,说往后王爷就劳王妃照顾了,务必亲力亲为。王爷喜静,丫鬟们只偶尔进屋打扫,其余时候都在院子里,王妃有事只管招呼一声。”

翠儿说完就打算带着小丫鬟走,走前还是跟洛知粟说了一句,“王妃的衣裳都在屋里红箱子里,从洛府带来的,府里新置的,都在那里边儿。”

洛知粟知道她的好意,朝她一笑,说,“多谢。”

翠儿她们走后洛知粟就犯难了,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屋里的人交流。昨夜里他饿得厉害就悄悄起来找东西吃,看见燕琢安睡得不安稳,他也不敢睡,就守着,等人醒来的时候只敢问一声要不要水,可这位王爷严重崩人设,他只会让人滚。

叹了口气,洛知粟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拧了帕子去给屋里的大爷洗脸。

燕琢安醒着的,他看着床上的帐子出神。

这样红的帐子,像极了他的军旗,也是这样的红。他带着手下无数将士,守着这一方无忧的天地,守着那一面威风凛凛的旗。

他本不想回忆,可那些个记忆就像冲破堤坝的洪水,往四面八方涌来,一股脑的塞进他的脑子里。

“王爷,洗漱了。”

洛知粟撩开月亮门上的帘子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白净的帕子,两只袖子挽得高高的。脸上的笑有了几分人气,不像昨晚似的,雾蒙蒙的,像是在做一场荒唐的梦,他是不经意间入了梦的方外人。

燕琢安听说过他,两年前他就听说过。

回京时,听昔日同窗说,是个天仙般雌雄难辨的人物,明艳热烈,脾气大得很,偏偏一堆公子哥儿乐意捧着他玩儿,说不得碰不得。

还说了,年方十八还不曾定亲,曾扬言要找个比他还美貌的女子。

确实是美。

天还没亮,屋里更是昏暗。他笑着,那眼睛是亮的,眼角的痣是红的,像是三九天的艳阳,又像未经风霜的娇花。

恍惚间,燕琢安生出了一丝好奇,若是天色大亮,这人是否会更加好看。

洛知粟见他不说话就自顾自的上前,他有些拘谨的抿了抿唇。拿着帕子的手划过王爷的脸,又把脖子擦了一遍。

他的力度使得刚刚好,不轻不重,是个会照顾人的。

漱口时,洛知粟知道不会得到回应,索性就没有问,直接把人半拖半抱的拽起来靠在床头,然后伺候他刷牙漱口。

燕琢安很高,他躺在床上手长脚长的,洛知粟以为要把他扶着靠起来会很困难,毕竟这么大个人。可出乎他的意料,燕琢安很轻,当然了,这个很轻只是说这个身高不应该这么轻。

洛知粟是半跪在床边的,他一只手抬着阔口瓷碗,一只手用蘸了细盐的简易牙刷给燕琢安刷牙。屋里静悄悄的,直到洛知粟把燕琢安打理好了,也没见人进来。

现在应该是十月初,白天还好,夜里却是带着一丝凉气。所以屋里的被褥什么的都很厚实,窗户上糊着厚厚的黄色油纸,一丝寒意也渗不进来。

可能是因为有病患,所以内间的窗户关的死死地,以至于洛知粟坐在凳子上又冷又闷。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这人,但是按照日前的形势来说,他的工作就是照顾病人。具体怎么做他也不清楚,只能照着电视里演的那样,一直坐在床边,时不时问一句冷不冷,饿不饿。

外间是有火盆的,洛知粟也不敢烧,一是没有生火的东西,二是怕屋里不通风中毒。

“你出去吧。”

燕琢安睁着眼看着房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在这照顾你。”洛知粟说完就有些后悔,暗自怪自己嘴快,既然人都让你走了,还留下来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让你出去!”

燕琢安语气不太好的说道,扭过头看了洛知粟一眼,像是他不答应就要发火。

洛知粟只能出来外边坐着继续发抖。他一直在屋里坐着也不出声,趴着桌子上看着天慢慢变亮,肚子也越来越饿。

他出了屋子想找个人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可出来以后才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院门紧紧地关着。

在院里逛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在住的房间后边找到一个小小的房子,进去以后发现是院子里自带的小伙房。伙房里厨具食材都有,就是没有人。

灶台上有两口大铁锅,锅里都是空的,旁边还有一小灶,小灶上有一个陶罐正在咕嘟咕嘟的响着。

洛知粟以为那是早餐,就找了块儿布包着把盖子揭开了。一揭开,便是灼热的白雾带着浓郁的药味,遮掩了他的视线。

伙房里一个人也没有,洛知粟也不知道这药好了没有。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做早饭,他还记得那位夫人的话,他嫁进这个府中其实和个护工没什么区别,主要的工作就是照顾瘫痪在床的燕王。

无奈之下,洛知粟在伙房耗费了大半个时辰,才用蔬菜和玉米面煮了一锅糊糊,卖相一般,却是可以入口的。

对于一个在城里长大的小孩来说,生火实在太难了。

在小伙房里找了个有些陈旧的托盘,洛知粟就抬着药和早饭回房了。

燕琢安住的院子很大,进了门是一个待客的小厅,然后穿过一个小花园,才是住人的厢房,再往后就是下人房伙房和茅房,还有一块不大的菜地,围着栅栏,里面的地应该是用着的,土被翻过。

屋里没有点灯,窗户也紧紧地闭着,洛知粟只能隐约的看见燕琢安阴沉沉的脸色,和紧紧皱起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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