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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暖(伴着一声笑音,他的吻又落...)(1 / 2)


情至深处, 两个人不知不觉地闹了好一阵子。

待得楚稷离开,燕歌回到房里时都悬了颗心,看到顾鸾时才又松下来――还好, 发髻虽乱了, 但簪钗未摘,衣裙更在身上。否则万一让人传了白日宣淫的闲话, 还没进后宫就先要出事了。

后宫之中, 正值妃嫔晨省的时候。平日里这个时候大家差不多也该散了,今日却一个两个都不想走。皇后又是个宽和的人, 并不下逐客令,众人便这么在殿里僵坐着喝茶,一个个都等旁人先说点什么。

终于,还是何美人先开了腔:“都这个时辰了, 臣妾听闻册封的旨意晨起就送进了宫, 这会儿顾氏怎么说也该接完旨了吧?怎的还不来拜见皇后娘娘?”

她这人聒噪, 话音也总有些尖刻。刚说完, 贤昭容就皱了眉:“皇上日理万机,礼部拟定的旨意送进宫来也未必就能即刻宣下去。况且便是按规矩,新宫嫔得封也是翌日再来问安即可,怎的就急这一时半刻了?”

“姐姐怎的为她说上话了?”何美人与贤昭容昔日都是从尚寝局拨来的, 自问与贤昭容还算熟络, 听她为顾氏说话不免讶异, “姐姐诞育大公主也不过位晋昭容,还有……”何美人睇一眼唐昭仪,“昭仪娘子是江苏巡抚送进来的, 也不过封个昭仪,这顾氏的父亲不过是个知县, 立功能立多大的功?凭什么……”

“好了!”皇后及时打断了她的话,发沉的声音令殿中骤然安寂。

何美人神情一栗,抬眸看过去,皇后皱眉淡睃着她:“去年河南水灾,留下后患无数,佳嫔的父亲处置得当,这是为皇上分忧的大功,何美人你不要犯糊涂。”

何美人自知方才的话说得有些露骨,神情讪讪:“诺,臣妾失言了。”

皇后又道:“日后‘顾氏’这两个字,也不该自你嘴里说出来的。”皇后说着,凤眸稍抬了抬,凌凌划过殿中众人,“后宫里,和为贵。皇上政务繁忙,没精力为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心思费神。你们都给本宫想明白了,别打错了主意,若不然,从前的倪氏就是个例。”

皇后虽也不过十七岁,却有股与生俱来的气势,又提起倪氏,令众人禁不住地打了个寒噤。

倪氏从前多风光?最后却死得那样惨。乱棍打死之后拖出去一口薄棺葬了――听说棺还是仪嫔给置办的。

“都回吧。”皇后终是逐了客,说着已径自起了身,“本宫要去向太后娘娘问安了。”

众人赶忙离席福身:“恭送皇后娘娘……”素日都能道得齐整的一句话在皇后刚才那几句话的威慑下变得稀稀拉拉,皇后浅蹙着眉头,搭着景云的手离了殿。凤辇已在殿外备好,待她坐稳,便往颐宁宫去了。

嫔妃们陆陆续续退出栖凤宫的宫门,遥望了眼凤辇,仪嫔的目光落在贤昭容面上,抿着柔美倦懒的笑:“本宫说呢,皇上近来怎的想起常往永宜宫去了,原是沾了佳嫔的光。”

贤昭容回眸看看她,淡然含笑:“皇上记挂孩子,是以常来探望公主。”

仪嫔若有所思地又瞧了她两眼:“那昭容可得把孩子守好了,千万别有闪失才好。”

说罢不等贤昭容有所反应,仪嫔便从她跟前走过,上了步辇,自回葳蕤宫去。

颐宁宫里,皇后入殿问安时太后刚用完早膳,坐在茶榻上由宫人服侍着漱口。皇后见状,脚下快了两步,将茶盏接过来,亲手侍奉。

“你来了。”太后抿茶漱了口,以锦帕遮着吐进宫人端着的铜盆里。皇后转而又奉了下一盏来,这便是拿来喝的了。

太后喝了口茶,润了润嗓:“皇上刚册了佳嫔,今日晨省,栖凤宫挺热闹吧?”

“嫔妃们素日难见圣颜,不免有些闲言碎语。”皇后含着笑,太后打量着她:“那你怎么想?”

“臣妾觉得……”皇后怔了怔,垂眸道,“宠妃总是有的。佳嫔若能恪守宫中礼数,便是自家姐妹。”

“嗯。”太后点点头,还算满意,“宠妃总是有的――这话说得倒是实在。这佳嫔,从前跟着皇上来过颐宁宫,哀家也几回,看着是个懂事的。你稳住了,不要招惹她,为着皇上,也为着你自己的贤名。倘使她真有什么恃宠生娇失了分寸的地方,你来回哀家便是,哀家替你做主。”

皇后听得一怔,转而有了几分喜色,忙是一福:“谢太后娘娘。”

太后放出这种话来,任谁听了都要多几分底气。宠妃之事于皇后而言总是有些棘手,若太后愿意出面主持公道便有所不同了。

又陪太后坐了小两刻,皇后自颐宁宫中告了退。一位年近四十的嬷嬷进殿来换茶,边搁下茶盏边道,“奴婢多句嘴,太后娘娘方才那些话……究竟是为皇后娘娘撑腰,还是为佳嫔娘娘撑腰?”

“你们几个,最近这心思是越来越精了。”太后的目光谢瞟过去,轻笑了声,转而又叹气,“哀家谁的腰也不撑,只是怕皇后打错了主意,闹得大家面子上都下不来。”

身边的嬷嬷躬身:“奴婢瞧着,皇后娘娘不是个善妒的主儿。”

“是啊,她不善妒。”太后眸光微凝,“可她心里想要什么,阖宫里谁都瞧得出来。若有人专拿这一点挑佳嫔的错去刺她,难保她不会视佳嫔为敌。到时候一边是嫡妻、一边是宠妃,你让稷儿顾哪头?哀家得把事情挡着,防患于未然。”

“太后娘娘用心良苦。”嬷嬷多有些唏嘘。

葳蕤宫,仪嫔在宫门口下了轿,因想着心事,脚下又走得有些急,过门槛时不小心一崴,“哎呦”一声,疼出了一额头的汗。

“娘娘小心!”盈月忙扶住她,仪嫔气恼不已,回身踹了那门槛一脚:“人倒霉起来连这些死物件儿都来添乱!”

“娘娘息怒。”盈月压了音,“今儿个佳嫔娘娘得封,算是宫里头有喜事的日子,娘娘这些话不好叫人听了去。”

仪嫔定一定气,紧咬着下唇,眉头也死死拧着,终是恶狠狠转身继续往里去了。

入得殿门,仪嫔颇没好气地径直入了寝殿,坐到茶榻上。殿中候命的小宫女小心翼翼地上了茶,盈月即刻挥手让她们都退了出去,再度劝道:“娘娘,消消气吧。旨意已下,佳嫔的事已成定局,您便是气坏了身子也不顶用。”

仪嫔搭在榻桌上的手紧紧一攥帕子:“是本宫大意了。贤昭容平日里胆子小得不行,却突然就不怕本宫了。大公主三天两头地能见着圣颜,家里上奏的事却被皇上下旨封了个县主就搪塞了过去……本宫竟没想过,是有顾氏在皇上跟前吹耳旁风!”

盈月束手束脚地立着:“欣和县主得封,确是天恩了……”

“这恩典本宫自然记着。”仪嫔脆生生道。顿了顿,又说,“但这贤昭容是留不得了。”

在今日之前,她也想着不再惦记大公主了。她身边有了个欣和县主,又有娘家做倚仗,在宫里的日子总也不会差的。

但今日一看,贤昭容这是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已和顾氏有了私交。

以顾氏今时今日的地位,往皇上耳朵里吹一吹风太容易。她不得不担心贤昭容与顾氏再深交下去,会将她从前威胁她的事和盘托出。那些话虽然都只是口头之言,并无证据,但若让皇上在顾氏和她之间选,可想而知皇上会信顾氏。

“去打听打听,贤昭容若平日外出走动,都去些什么地方,与宫中的哪一位还算交好。”仪嫔思忖着,眸光里隐隐有了几许凛意,“再去花房和教坊打听打听,贤昭容有什么喜欢的花没有,又或有没有什么爱听的曲子,本宫可得好好为她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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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后,宫人们忙着为顾鸾迁宫,这样的事顾鸾不必亲自动手,就又被楚稷叫去殿里待着了。

他们原已很是习惯这样的相处,今日却有些不同。她在他身边坐着,总是莫名其妙地想笑;他若看折子时不经意地抬眼看到她,同样也会忍不住笑意。而不论是谁先笑,另一个察觉了,也就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笑得殿中旁的宫人一头雾水满脸无奈。

如此一直到了晌午,二人一同用了午膳,顾鸾就道:“臣妾先回房去了,免得扰得皇上看折子都不专心。”

“朕怎么不专心了?”楚稷下意识地反驳,话音未落凝神一想就没了底气,轻扯了下嘴角,改口,“也好,那你随意干些什么,晚膳时回来一道用。”

“好。”她点点头,起身一福。刚要走,又被他拉住。

她回身,他拽着她的衣袖站起来,堆着满脸笑意:“早点回来也好,我可以专心看折子,不看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拥住,她觉察他称呼间的变化,在他怀里眨眨眼,笑问:“既不看我,管我何时回来呢?”

话音未落,腰际被人一掐。顾鸾边笑边躲开,复又反手将他胳膊一抱:“知道啦!我去驯兽司看看柿子就回来!”

楚稷满意地笑笑,顾鸾福了福,便告了退。

驯兽司里,因着杨青早被调去了鸿胪寺,柿子一直是杨茂在照料。如今顾鸾得封佳嫔倒让杨茂也沾了几分光,二人一见面,杨茂见过礼,顾鸾就听他说:“上头的掌事最会见风使舵。听闻娘娘封了嫔位,他今日随便寻了个由头就将下奴也升了半品,还给了赏钱。”

“宫里惯是这样子的。”顾鸾笑叹,想了想,又说,“你若不喜欢驯兽司,到我那里也可以。我封了嫔,身边是要添人的。”

杨茂却摇头:“下奴没在主子们跟前伺候过,怕做得不好给娘娘添麻烦,便还是留在驯兽司照顾柿子吧,左右现在也没人敢欺负下奴了。”

“你倒踏实。”顾鸾抿笑,“也好。但你若平时有什么需要的,大可去纯熙宫找我,别因我进了后宫就生分了。”

进了后宫,在旁人眼里她就成了皇帝的人。可于她而言,日子总归还是自己的。不论能与楚稷相伴同行多久,她都得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志趣才好。

人活一世,再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也不能把喜怒哀乐全系在他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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