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丽女修说得也有理。
修士沉思半晌，才问：“……你看藏书阁的书？”
“是。”
“报几本名字听？”
“《分.身法则》，《幻术基础入门》，《梦中术》，《幻术随想》……”
“都看完了？”
“嗯。”
对方一时缄默，片刻：“说说你擅长什么幻术？”
“分.身以及障眼法……”她飞快演示了几个初级与中级幻术，见对方微微颔首，补充：“我在自学‘梦中术’。不过还没学好，就不献丑了。”
“梦中术？”他瞳仁微缩，“学幻术多久了？”
“两月有余。”
对方嗤笑一声，挥挥手，就让她出去。
杳姝抿抿唇。
就要放弃接近厉害幻修的机会？
想起宋谨那份令人窒息的悬赏，她胸腔郁结翻涌，刷地扭头折返，一点儿也不委婉地批评：
“这幻境虽然精美，却也有许多疏漏。譬如蚂蚁运货的轨迹十分僵硬，风拂动灯笼的路径以十次呼吸为界。麓川水的波纹也有固定的运转模式。这就是贵境所谓的精妙幻术？我看不过如此……”
面试官个个脸色铁青，嘴唇翕动，眼神犀利得似要将她捏死。
“放肆！”
“个没穿幻修袍的小丫头，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这幻境可是修臣大人一手操控的，哪儿有她说的那么多破绽？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侮辱他们游仙境！
糟糕。
她这情绪一上来，说话又冲又直，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她咽了口水，干涩补救：“若加入，我定会尽全力……”
“我要了。”
正中眉骨高耸的黑衣修士突然开口。他话音未落，顿时引来蓝衣的震惊目光与抽气声。只见他在宣纸上刷刷画了个硕大的圈，写了一长串鬼符，最后拖着曳地长袍起身：
“随我来。”
杳姝松了口气。
他边走边道：“老子名修臣，乃此处幻修主管。在‘游仙境’中，幻修负责布置景观，让客官们觉得栩栩如生。因此，幻修们需要完善细节，让人身临其境……”
杳姝不断颔首，跃跃欲试。
“但这不是初阶幻修做的。”对方将一捆卷轴抛给她，“你先从打杂开始。今天的任务是去找一个沉迷梦境的小屁孩儿，然后将她踢出去。”
杳姝楞道：“……什么？”
“这月已被她爹娘举报20次了。她娘威胁说下次要捅到玄天都的‘青少年监管会’去。是咱们‘游仙境’倒闭路上的一大助力。”修臣拍拍她肩膀，忽然暴躁冷笑，“以后由你负责她。一旦登陆超过半个时辰……”
他一咬嘴唇，恨道：“就给老子踢她！”
杳姝：……
.
孩子名叫程紫嫣，在现实中是个瘦弱女孩，但在‘游仙境’中却是位胸大肌膨胀的肌肉壮汉。由于未到仙盟试炼年龄，她痴迷于梦中的秘境试炼，时常装作经验丰富的少侠组队打怪。
杳姝比对着画像找到她时，小姑娘正在名为‘沙漠之龙’的秘境中打怪。秘境中沙尘飞卷，一只小山大的红眸山鬼正捶胸嘶吼，深陷修士围攻。
众修士中，一七尺壮汉格外瞩目。他挥着粗臂吆喝：
“蠢货！快些打山鬼后侧！”
“蠢货！会不会用剑呐！”
组队的修士被她说得冒火，一把剑扔地上：“嘴这么这么臭！老子不干了！”
“不行就直说呗！废物！”
“你——！”
眼看修士们就要内讧，杳姝眼疾手快地拎住壮汉后颈：“……程紫嫣？”
壮汉一僵，骤然瞪眼：“你你你谁？我名乘龙，乃驭兽宗的……”
“未成年超时了，我带你出去。”
壮汉满脸惊悚地愣在原地，随即开始尖细地叫：“你认识老娘！你是谁！”
杳姝面无表情：“你老娘。”
乘壮汉虎躯一震，杳姝将僵硬的小姑娘揪到出口处。程紫嫣哭叫得撕心裂肺，连岸上的织布男都不禁侧目。然杳姝卷起袖子，将小姑娘干净利落地进了麓川。
【提示：玩家程紫嫣已退出‘游仙境’。】
杳姝舒了口气，疲惫地回到古楼，开始怀疑在此做幻修是否值当。她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古楼一楼的议事堂里，有不少修士正襟危坐，听一黑袍的端庄老妇讲课。
门口挂着块竹排，上头刻着一行大字：
【中阶幻修讲座】
“建议大家从小物件开始练习。比方说一束花儿。就要注意观察它的花瓣形状，渐变的颜色，还有根茎舒展的方向。熟练后，再加上细微的绒毛、香气，露水，甚至是阳光投射后的阴影。”
老妇笑眯眯地摊手，掌中一束颤巍巍的嫩芽破土而出，弯腰开出垂垂果实。
杳姝瞳孔微缩。
她好像……突然领悟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