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人声鼎沸,里面的人也坐不住了,看守俘虏的几个男人跑了出去,俘虏们也纷纷站起来,向外头张望。
舒望立刻停下来,悄悄往后面挪动,笼子里的人晃动手中木枷,敲击笼子,弄出了很大动静。
很多俘虏听到了,向舒望投来目光,舒望只好暂时作罢,狠狠瞪了笼中人一眼。
“你要跑,带上我。”
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钻入舒望的耳朵,像是含了一把刀子在喉咙口。
舒望确实想逃跑。
被关在山洞里的五天中,她从最右边开始,顺着山壁慢慢挪动,一直往深处探索,又回到了最左边,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位置的变化。
她发现了一个被木栅栏封住的洞口,冒着呜咽风声,水声潺潺。
这是一个比较初期的溶洞,山壁上的土壤很松,从土壤湿度来看,附近或者说外面,就是一条河,河流从溶洞深处发源或经过,它的深处很可能有别的出路。
经山匪们偶尔的闲谈验证,外面是永江,这时节已经结冰了。
她想活着,更想有质量地活,被山匪圈养会是什么下场,她已经看过太多纪录片和电影,知道得清清楚楚。
现在外头不知为何乱了起来,里面的俘虏们也开始向洞口凑近张望,丝毫没有注意到舒望的反常。
这个时候逃跑,是成功率最高的。
舒望被男人威逼,只好说:“这后面有个通风的洞口,我要从那里跑,极大可能是死路一条,你也要跟着?”
男人又“嗤”了一声,道:“我想活。”
既然是同盟,舒望也不再忍耐,把心底最介怀的事问了出来:“你从进来,就一直‘嗤’个不停,是看不起我?”
男人愣了愣,竟然笑了:“见谅,我喉咙难受,习惯了,并不是针对你。”
舒望终于释了怀,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昏暗的山洞中格外引人注意。
男人深深凝望了她的眼睛许久。
舒望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忙道:“我先把你放出来吧?”木笼是用儿臂粗的树藤缠起来的,再次印证了舒望的猜想,此地生产力低下,冶铁技术非常落后。
她废了好大劲才用尖锐的石头把树藤磨出来一道缺口,解开纠缠不清的藤蔓,正要把男人拉出来,帮他取下手上木枷时,外头动乱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冲进来几个女人。
女人们哭喊着,在人堆里搜寻舒望,好似发了疯一样。
“骚娘们!狐狸精!你给老娘死出来!”
她们抓住舒望的头发,把她往洞外拖,一边拖一边骂:“贱人!都是因为你!水生和二山他们打起来了!流了好多血!死了好几个人!”
原来是分赃不均导致了械斗。山寨里的男人,不论老少婚否,只要是见过舒望的,都起了歪心思,想要抱得美人归,他们械斗,家里的女人们就哭,哭完了想起来事件的源头,要把“狐狸精”舒望拖出去烧死。
舒望咬着牙,一声不吭,她本想向之前认识的孟秦氏求救,可那妇人看见她被捉住,反而拼了命地把自己往人堆里隐藏,生怕被疯狂的女山匪们波及。
她闭上眼,任由女人们拖拽。
突然,角落里传来“嘭”地一声巨响,木笼应声而碎,男人从里头爬出来,把手上木枷往山壁上狠狠一摔,鲜血从手腕处流下,他却浑不在意,向女人们冲了过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舒望就被男人拉进了怀里,他长得并不算高,只比舒望高一个头,骨架瘦小,应该年纪不大,但力气却奇大无比,挥舞着破碎的木枷,将扑上来的女人一个个打倒在地。
女人们一拥而上,还有俘虏加入了战局,大约是觉得抓住了他们俩就能立功,孟秦氏混在人群中,一只手牢牢钳住了舒望的手臂。
男人感受到她的挣扎,抱着她猛然转身,朝孟秦氏狠狠瞪了一眼,他乌沉沉的眸子,凶神恶煞的表情,加上脸上的刺青,好似从地狱中爬起来的冤魂,把胆小如鼠的孟秦氏吓得心胆俱裂。
惊慌之下,孟秦氏还是没有松手,反而把舒望的手腕抓出了血,舒望“嘶”了一声,淹没在嘈杂人声中,几不可闻。
男人却注意到了,微一皱眉,当机立断,操起手中断枷往孟秦氏手上刺去,巨大的力量几乎砍断了她的小臂,使她大叫一声,捂住血肉模糊的手臂,在地上打滚。
鲜血飞溅,甚至滴落在舒望眉心。
舒望下意识往男人怀里缩了缩,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
场面越来越混乱,纵是再英勇,男人也渐渐抵不住了,舒望左顾右盼,指出一条生路,高声吼道:“走那边!”
男人把她紧紧拉着,且战且退,往传出水声的地方跑去。木栅栏已经有些腐朽,男人踢了两脚就打开了,两人向下看去,漆黑的洞口,透不出一丝亮光。
“跳!”男人当机立断,把她推了下去。
冰冷的水很快就淹没了舒望的头顶,她连忙挥动手臂,开始游动,男人还紧紧牵着她的手,他看起来不会游泳,成了舒望的拖累。
舒望努力拖着他往前游,很快,身边的水变清变浅,她也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周围的环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