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门派和王朝皇室之间,因此存在着一种寄生关系。
但谁也说不好,到底是谁寄生在谁的身上。
上一世,顾飞舟为了根绝这种关系,当权以来处处打压修仙门派,终于在掌权十余年后,将拥有数百名金丹境界仙人的青叶剑派,彻底赶出了大晋国土,减少了百姓将近一半的税收。
那些税收,原本便是为了供养这些修仙者的。
但对于很多和修仙门派互为一体的士族来说,就成了“我朝再无仙人庇佑,国运式微”。顾飞舟会下台,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此。
顾飞舟背后一层冷汗,心想:“难道那些修仙门派这么厉害,竟然预知了我是重生,为了跟绝后患,现在就把老爹控制起来?”
细思极恐下,顾飞舟心一横,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死也不能去长安!
柳莲儿吓得六神无主,直把顾飞舟抱在怀里,顾敏槐翻看儿子眼皮,发现掀开眼皮后,儿子竟然翻白眼,也吓了一跳,“莫不是中了毒?”
“他没吃什么呀。”柳莲儿泣不成声,老爷子说出了顾飞舟的心声,“你说下午就要走,如今孩子突发急症,是怎么也走不了了,这样,你同那位先生说一声,实在不行,就让孩子跟三儿媳留下来。”
顾敏槐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就去知会沈先生。”
一拉门,大饼脸跟鞋拔子脸摔进屋子,已然喜上眉梢地换了一副嘴脸,大饼脸嘘寒问暖道:“老三家的,你别急,我认识一个巫婆,又可以看病,又可以驱邪,我这就把她喊来,保管孩子药到病除。”
“哎呀,巫婆顶什么用?还是要看大夫!”鞋拔子脸拈着兰花指,“镇上的大夫我都熟,我这就叫老二骑着小毛驴,去镇上请大夫回来看诊。”
大饼脸冷哼一声,“这把大夫请回来看诊,要花多少钱啊?”
“什么钱不钱的,能把孩子的病看好,就是最大的事。”
两人针锋相对,同时跑出屋子,门框太小,两人堵着门,谁也不让谁,鞋拔子脸一脚踩在大饼脸脚背,趁着杀猪叫的空隙,溜了出去,大饼脸顾不上疼痛,也跟着跑了出去。
顾敏槐跟在最后出了门,柳莲儿把顾飞舟放回摇篮床照看。
老爷子放下烟枪,“还是一家人呢,势利眼成这样,老三还不如老老实实念书,做个教书先生呢。”
傍晚,小小的土屋里围着一群人,巫婆拿着铃铛念着不知名的咒语,两个大夫一左一右给顾飞舟诊脉,还有一群好事的老婆子在屋子里叽叽喳喳。
一个大夫收起物件,连连摇头,“这孩子什么病也没有啊。”遭到嘲笑后长叹口气,“许是我学艺不精吧。实在看不出名堂。”
另一个大夫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拿出针包,要给顾飞舟银针刺穴。顾飞舟眯着眼睛,看到了那些银针,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区区银针罢了。”
但这人实在是个庸医,几个穴道都扎错了,让顾飞舟全身疼痛,小小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他咬牙忍住,就是不醒。
巫婆唱跳了半天,擦了把汗,“这孩子中邪太深,怕是要吃上一剂我的独门配方。”那独门配方里有死人上吊的绳子烧成灰的粉末、有处女的指甲、还有供桌上腐烂的苹果……这是毒门配方,果真不假。
屋外下起小雨,就在顾飞舟要被捏着鼻子灌药的时候,顾敏槐撑着伞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一袭青衣,端目华容。
“爹娘,沈先生说他会些医术,想来看看。”
“是长安的沈先生?”
“是啊,就是闻名天下的沈康,沈先生。”
顾飞舟脑中一片空白,又喜又惧。
他这师父,为人清高却阴险狡诈、自命不凡却也做腌臜之事、桀骜不驯却同样不择手段。
人无完人,纸有两面。
顾飞舟对沈康,从来又是敬重,又是畏惧。沈康对顾飞舟,也同样又是喜爱,又是提防。
直到沈康去世,顾飞舟心中的畏惧依旧没有消散,但是对着旁人,他总是愿意说沈康的好话。
心跳加快,如芒在背。
“他现在来这儿做什么呢?”顾飞舟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