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年过完了,除了周平寿和周正白之外,剩下的人也一直都没回来,要留在德国陪老太太度过冬季再酌情考虑回国的事。而周平寿一贯的忙碌,因此家中又和期末考试那一阵儿一样,剩云汐和周正白两个小的相依为命。
周正白自从吃完那顿饺子之后就拒绝再吃云汐做的饭,两个人只好又恢复到之前天天下馆子和叫外卖的生?活方式,颇为腐败。这天两人照例出门时,云汐无所事事间瞥见周正白身上那件羽绒服,是她刚来时他穿着的,当时这人难得好心肠,亲自回屋找了件羽绒服给她,虽然后来当天就被衣服买主抓包,满脸悲愤地宣布那是她送给这人的生?日礼物。
不过那之后也没看这人再穿过......
云汐突然惊觉,当初这人会不会就是特意找了件他自己不穿的丢给她......
很?有可能!
云汐倏然瞪过去,周正白正在看菜单,修长有力的手指捏在黑色的纸板上十?分赏心悦目,感受到怒瞪后抬起头,无辜且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今天不想吃鱼?”
云汐怒瞪未收,冷漠摇头。
周正白更加莫名其妙,看?了她两眼,继续低头点菜。
云汐盯了会儿,直到周正白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发现她的目光,顿了顿偏头看向窗外,她目光里没了之前的愤怒,但却没收,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琢磨生?日礼物的事。
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属于陌生?领域。她长到这么大,生?日礼物这种东西没收过也没送过,本以为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经历,但此刻却有些意动,很?想送对面无所事事拄腮望窗的人一件生日礼物。
收不到,能送也很?好。
周正白皮肤非常白皙,有种超乎正常男性肌肤的白皙,一对剑眉看?上去正气凛然,高?鼻薄唇,下颌尖削,一张轮廓深邃生?动的面孔下是深陷的锁骨,发丝柔顺如黑,这时略略有些长,温和了他整个人的气质,跟传说中那些腱子肉刀疤脸五大三粗的校霸很不一样。
云汐看?得入神,他们选了窗边的位置,正午明艳的阳光透过中式古典装修的窗户散在对面少年的脸上,让他整张白皙的脸上都流动着一层金色的光波,好看的蛊惑人心。
云汐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的声音。
她脑海最深处尚留有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该妄想,此刻要做的事情是收回自己不能见光的目光,老实本分地低头等饭菜的到来。但她几经努力,却无法做到,人太多时候无法克制自己的贪欲。
最终那最深处的一丝理智也被欲.望湮没,消失在黑暗的脑际深处,云汐近乎贪婪地想,如果?能一辈子都这样在这个人身边,该有多好。
跌跌撞撞活了十?几年,她遇到那么多人,只有周正白,只有周正白会在她所有孤独黑暗的时候如英雄般降临,会在她所有怯弱自卑自觉要被放弃的时刻毫不犹豫地举起她的手,飞扬跋扈地要求自己的信任。她见他第一面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这个横眉冷对的人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带给她这样无法抗拒的安全感。
但她同样知道,周正白会对她这么好,只是因为她是他名义上的亲人。
仅此而已。
他以他的温柔耐心善待她这个不速之客,但她这个被强行塞进来的累赘却对他心存这样的妄想。有的时候云汐站在黑暗里看?他,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在亵渎。
此刻也是,他坐在金灿灿的阳光里,漂亮的耀眼,云汐坐在与他一尺之隔的地方,目光渐渐从痴迷变成?绝望。
她胸口翻涌着酸意,颇有些难以忍受,终于强迫自己收回盯了太久的目光。她刚移开,余光里就看见周正白微微动了一下,没等她做出反应,下一秒又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云汐!”
云汐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余光里似乎看?到周正白愣了下,没等看?清,目光已经移走,看?到来人是江潮。
腼腆的男孩子从门口的地方跑过来,白皙的脸上因为激动泛上可爱的红色,他身上还背着书包,估计刚刚去市图书馆学习回来。他跑过来,小鹿似的水汪汪的眼睛高?兴的落在云汐身上,激动道:“小汐真的是你啊!我刚刚在门口看着像你,没太认出来,不过我怕真的是你,就喊了一声,没想到你立马就回头了。”
云汐看?见他也很?高?兴,从放假到现在两个人也一个多月没见过了,不自觉从座位上站起来笑道:“江潮?你也来这里吃饭么,好巧。”
江潮点点头,刚预备说什么,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一片,他愣了愣回身,猝不及防碰上坐在云汐对面的男孩子的目光,正不善地盯着他。他知道这个人,是他心上人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