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睁眼看见一片惨白,一时不大知道自己在哪。烧了一天一夜,喉咙口沙沙地疼,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云汐皱了皱眉,想起床找点水喝。她刚动了动,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揉纸的声音,紧接着有人问:“醒了?”
是周正白。云汐循着声音看去,满眼都是白,她这才发现这里是医院。
她开口,嗓子沙哑得吓人,周正白倒了杯水给她,她喝下去,这才好过一些。
“我怎么来这儿了?”她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被尹程音拖进厕所关了起来。
“奶奶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回家,让我在学校找你,找到时你已经烧晕了,叫都叫不醒,不来医院你想去哪。”
他这么说,云汐就想起自己迷迷糊糊地看到的侧脸,居然是真的。她心头一热,怪不好意思地问:“你把我背来的吗?”
“?”周正白看她一眼,颇为无语:“你小学生满分作文看多了么,学校和医院离得这么远,我要是背你来,咱俩得一起死路上。”
云汐烧还没退完,脑子不是很清醒,故而没有听懂这话里的讽刺意思,傻傻地问:“那我们怎么来的?”
“当然是打车来的。”
“可是,”云汐皱眉,小声说:“我看见你背我了。”
周正白面无表情,“因为我不能让出租车开上四楼。”
“......”是哦。
她脸上有点挂不住,干笑两声转移话题,没话找话地问:“奶奶昨天担心了么,那你有告诉她你已经找到我了么?”
这基本就是一句废话,但周正白居然破天荒地耐心答了:“担心了,告诉了,她今天一整天都守着你,刚刚被何妈扶回家给你做粥。”
“......哦。”云汐没想到奶奶居然守了她一天,她有点愧疚,手指无意识揪着床单,小声说:“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正白没答这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床上垂头丧气的的人,过了会儿,突然问:“谁把你关的厕所?”
云汐扭着床单的手停住,她眨眨眼看床,说:“被捂住眼睛了,没看到。”
周正白又问:“那你衣服为什么是湿的?”
“不小心弄到了。”
周正白没说话,沉默地盯着她,云汐被他盯得心虚,垂着头不说话,过了会儿才等到对方平淡无波地说:“知道了。”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多善良以德报怨,也不是她不敢再得罪尹程音,而是她没有自信,对方知道后是否会愿意站在她这边。这段时间,尹程音不时就跑到她面前刷存在感,和别的同学说话,声音却偏偏大的她能听清,内容全是周正白。
所以云汐知道尹程音是周正白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有共同的朋友,相似的成长经历,所差无几的家庭背景,有着十几年的感情积累。而她不过是个来到云家不到一个月的累赘,她实在没自信周正白会愿意为了自己去得罪尹程音。
毕竟从小到大,任何人的第一选择都不是云汐。
云汐永远是被忽视和抛弃的那一个。
可是周正白对她很好,是现在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那么一两个还愿意对她好的人,她表面不在意,理智告诉自己别在意,其实完全无法自控地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捧着这点好。
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想失去。如果此刻周正白也抛弃她选择别人,她会很难过。
所以她宁可做缩头乌龟,闭上眼睛捂上耳朵,也不想冒险让周正白在她和尹程音之间做选择。
没有人会选择云汐的。
她绝望地想。
......
好在周正白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摸了摸她的额头,说:“还有点烧,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给奶奶打电话,告诉她你醒了。”
云汐缩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周正白给她盖好被子,扭头向外走,压开把手的一霎那,床上的人突然小声说:“周正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