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东窗事发,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孔继鸣。兵乱被镇压的第二日,就有上百官兵围住了此时乱成一团的孔府。
孔大人连同孔令方等一众犯人早就被关入了天牢,任何人不得探望。圣上即刻下旨,凡涉案官员,府内不许进出,违令者立斩。
孔姨母和秦桑躲在孔夫人院内,听到这消息,顿时面色惨白,心如死灰。
孔姨母捶胸痛哭:“天杀的呀……若不是我求这富贵,在燕南安安分分做个县令夫人,也不会有这杀身之祸呀!我的桑儿啊,怎么办怎么办?”
孔夫人此时也是狼狈不堪,心里头惶惶不安,隐隐知道孔家这次大概是走入了绝路,“能怎么办?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秦桑看着院外四处搜刮钱财的仆从丫鬟们,脑海中迅速搜寻着脱身之法,下了下狠心,扑通一声跪在孔夫人面前,“姨妈,桑儿,桑儿不能死。”
孔夫人只看着寒风吹动的布帘,慢慢整理着宽袍裙裾,“怎么?我们都能死,就你不能?”
秦桑瞬间泪如雨下,膝行向前,“我,我已经怀了表哥的骨肉。”
孔夫人和孔姨母同时转过头来看着她,皆瞪目结舌,“什么?你们什么时候……”
等反应过来以后,孔夫人惊喜地扶起秦桑,慈爱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好孩子,好孩子,姨妈定要给方儿留个后,给孔家留个后。”
她细想了下孔家结下的人情,又翻了翻孔大人留下的账本,有了主意,唤来孔姨母,两人商谈道,“如今门口围着的,是关山侯的神机营,领头那人曾受公爹恩惠,才有了进神机营的机会,你带上孔家十万两银票,找准机会,贿赂后门深夜守卫的兵士,那人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孔姨母点点头,事关女儿性命,大意不得。她先是在后门守了一天一夜,等到换班后,深夜只有两人看管后门的情形下,偷偷塞了八万两到他们手里,拜托他们放一个姑娘出去。
守卫的人看着这八万两,一时有些愣神,想到军规严明,又缩回了手。
孔姨母好说歹说,直言想要出去的人不是这孔家人,只是来投奔乡亲的小女孩。这八万两也是从主家房里偷来的,就想有个活路。
守卫们到底还是见钱眼开,想了想孔家人里头除了三公主,确实没有年轻姑娘,遂收下银票,并强调只能放一个人出去,其余人等若是想要出去,立刻杀无赦。
秦桑换上粗布麻衣,梳着丫鬟的双丫髻,怀里揣着母亲截留下来的两万两银票,出了门,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在门内朝着她挥手道别,泪流满面的母亲……
孔姨母看她回头,深怕她闹出点事,狠心转过身去,小跑着走开。
秦桑看着着偌大的孔府,抹去泪水,慢慢走进这漆黑的深夜,这天大地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很快,圣上下了旨意,二皇子饮鸩酒,留全尸,慧贵妃赐白绫,三公主则贬为庶民,终身在法华寺落发修行。
犯案的官员也有了结果,满门抄斩,立刻执行。
行刑的那天,菜市口那里站满了看热闹的胆大百姓,对被压着跪在地上的罪犯不断得指指点点。
秦桑梳着妇人发髻,用烟灰抹黑自己的皮肤,躲在人群中张望,看到跪着的孔姨母,眼眶忍不住地通红起来,脚步往前挪动,孔姨母也看到了她,悄悄环顾四周,死咬着嘴唇,朝着秦桑的方向摇头,哑声说了个走。
秦桑低头落泪,只得狠下心来,转头离去。孔令方还以为自己眼花,这时看到了秦桑,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桑儿,桑儿,头慢慢低下来,不敢往那个方向再看一眼,生怕别人发现那里有人。
行刑结束,众人尸首被人随意扔在乱葬岗上,秦桑深夜独自一人在旁边挖了个大坑,掩埋下孔家人,偷偷摸摸烧了纸钱。
烧完,用土掩盖一地烟灰,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去,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半年后,圣上退位成为太上皇,太子即位,改年号升平,封皇太孙为太子,宋祁孟则任少詹士,负责辅助太子,一时间风光无限。谁都知道,太子定是下一任君主!宋祁孟日后,只要不作死,定能平步青云,加官进爵。
宋祁孟和明姝始终没有孩子,但两人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明姝年过四十,还和年轻小姑娘一样,一点都不显老。
直到升平二十年,刚刚四十出头的年纪的宋祁孟已经官至从一品太子太傅。
那些本还在暗地里嘲笑明姝的人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来越羡慕她,能得夫君全心爱意和尊重,不为俗世所烦扰,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虽然没有孩子,但明姝开办了明月女学,收容那些被遗弃,拐卖的女孩,为她们创造了容身之地。在女学,明姝和宋祁孟,轮流教授她们女红,算学,诗书。此举虽被众多士大夫每年不间断地批判,但太子却非常支持,甚至自掏腰包,为明月女学购置书本和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