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裹挟的风里,泛着砭骨的凉。
同时惊呼出声的两人在落下最后一个字时,猛地转头望向对方,都望见了彼此眼中难得的惊讶与诧异。
赵承音死死抿着唇,她将手覆在了自己的颈间,那股淡蓝色的气息顺着她的手掌而入,才堪堪稳下了她一瞬紧绷到极点的心神。
于是下一秒,赵承音也顺着荆舍的视线,缓缓扭头去望——
凌冽的风宛如利剑一般,撕开了阴沉腥恶的迷雾,那个原先被捆在原地,如同祭品般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视线覆上昏暗,原处的空间竟多了几分逼仄狭窄的意味,唯独那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厉风在吹打着他们两人的脸。
“……这是什么,幻境?我们什么时候被扯进来的?”
荆舍冷着脸,伸手去碰了碰忽然出现的墙,可一碰,却是实体的,他满脸震惊,望向身旁的赵承音。
赵承音的面色也在发僵。
她看着忽然出现的走廊两边纯白的墙壁,挂满了红色的经幡,走廊的尽头,是两条分叉的路。
怎么看怎么诡异。
“是那股血雾。”赵承音的羽睫一垂,往后的的身后一乜,“孙梵梵不见了。”
荆舍猩红的蛇信子就这么摆在外面,也不收回去:
“怎么会,我刚已经第一时间把那股血雾收了!不是,等会……”
他吧唧了下嘴,苍白的面上清晰地浮现出从震惊到僵硬,再到灰白的过程,荆舍慢慢地抬起了那双死鱼眼,他压下了那股汹涌而上直滚血液的气息,通体僵硬:
“这是,什么东西?”
赵承音不语。
“不对,这不对!”荆舍已经从吞下的血雾中感应到了血脉的压制,本就泛青的脸一瞬通白,“这……怎么可能?!”
“——你没感应错。”
赵承音垂下的指尖发麻,她缓慢地抬起眼睫,对上了荆舍震惊的双眼:
“是穷奇。”
荆舍半化的蛇身一软,后背往墙上一靠,迎着眸底清晰的惧:“穷奇不是陨落了吗?!”
“是它的游魂。”赵承音正了脸色,“这方人-肉-鬼市,连接的也正是穷奇创的空间。”
荆舍失了声。
他是化了人形的蛇妖,上古四大凶兽的气息,是刻在荆舍骨子里的血脉压制,被吞进肚子里的那股血雾,在他的腹腔中翻山倒海。
尽管荆舍内丹强大,已经在运息去压,可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深重,还是压得他的蛇身直发麻。
赵承音睨了他一眼,到底是缓了语气:
“放心,这缕游魂还未完全觉醒。”
“还没完全觉醒就能一瞬把我们拉进他的幻境。”荆舍扯着笑,笑得满是僵硬,“我不该答应你来的。”
赵承音一顿,旋即移开了视线,直望向走廊尽头的那个分岔口,眉心紧锁,她低声呢喃:
“看来上回,他还是追寻到我了。”
荆舍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也顺着赵承音的视线去仔细打量,越看,蛇信子就吐得越快:
“这方压制太重,我的蛇身力量完全会减半,如果真的是穷奇游魂布下的幻境……”
他一顿,多了几分弱弱:
“我们逃生的几率高吗?”
“……”
赵承音白了他一眼。
只一瞬,便收回了视线,赵承音感受着吊坠里的安稳能量,沉声:
“放心,还没有大危险。”
“可是那个聒噪的女人不见了。”荆舍这才想起来,他皱了皱眉,“穷奇生□□吃人,不管她是被人-肉-鬼市的掳走了,还是被穷奇看上,那后果……”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赵承音却会意地沉默。
因为不管是哪个猜测,孙梵梵都不会有好结果。
“太快了。”荆舍看着她,颇为凝重,“根本来不及反应,她连出声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赵承音依然沉默。
她的双眉紧紧地锁着,好看的眼里满是翻滚的思绪,半晌,赵承音才开口:
“孙梵梵不能出事。”
且不提她是自己带进来的人,就冲着孙梵梵那摸不透的来路,怕真是哪家人修世家的出逃大小姐,要是出了事,不管是谁,都交代不了。
压迫感在两人之间诡异地蔓延。
兀地,沉浸在思绪中的赵承音却被耳边荆舍的一声低呼拉了出来,她抬眼撇去,只见荆舍环绕着四周,语气沉重:
“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这两面墙,好像正在向我们逼近?”
赵承音心尖一颤。
只见身边的两道白墙好像离她更近了一点,墙上的经幡在微微颤动着,仿佛在吸引着他们的注意。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
赵承音重重呼了口浊气,旋即就开始往前走,一边低声向身边的人说话,一边悄无声息地凭空化出了把剑:
“它在强迫我们,走进它的幻境。”
荆舍也紧紧抿着唇,他看了赵承音手上的剑一眼,只低低应了声好,便死死压下那股血脉中透出的压制,生生逼出更重的妖气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