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句口出狂言,竟是换来了一桶鸡血。
鸡血到了嘴边,他不知道自己是喝好,还是不喝好。
但在决定这个问题之前,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先说一句对不起。再不道歉,命都要没了。
“对、对不起。”
暴躁师兄:“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个屁用,跟我师妹说去!”
新秀师弟:“师妹对不起——!”
暴躁师兄狠狠锤了他后脑勺一下:“那是我师妹,不是你的!”
新秀师弟:“体修师妹对不起!”
暴躁师兄:“我家师妹有名有姓,你这歉道得屁点诚意都没有!”
新秀师弟:“……”
他要疯了。他发誓,他以后再也不随便嘴欠了。
宁琅对台下的动静不得而知。
她正在观察第一场比试的对手。
背着把剑,看上去应是个剑修。
宁琅前世和他没有交际,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她记得这个人。
准确来说,是记得他的死相,他阵亡的那一瞬间。
宁琅亲眼看着他死。
他死于断头。
狡猾的魔用术法佯攻他的心脏,真正的杀招则一击砍断了他的脖子、摘掉了他的脑袋。
宁琅在观察对手时,对手也在观察她。
和普遍爱穿一身白装、仙姿缥缈的女修士不同,她身着一袭灰蓝色的道袍,朴实不起眼,道袍的袖边绣了专属内门弟子的暗纹,看上去却是个完完全全的凡人。
不仅看上去,细细试探后,也发现她确然是个地道的凡人。
可明明身为一介凡人,当站在这和修士较量的比武台时,她比他还要淡定从容,不慌不忙的,一派泰然的气度。
他突然有点佩服她。
回想起近日耳闻发生于她的、很有传奇色彩的夸张事迹,顿觉是真的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决意让她输得光彩、漂亮。
见对手忽然认真了起来,宁琅心觉好笑。
唇角尚未扬起,只听负责主持比试的高阶弟子扬声高喊——
“第四十二场比试,开始!”
所有人屏息,定睛望去。
先动之人是场上的男剑修。
似早早有了打算,他的动作干脆果决。没有相让,默念口诀,身法极快,似乘上了风一般,转眼就到了宁琅跟前,提剑朝着她面门刺去,先发制人。
可当剑尖距离宁琅的脸只剩下三寸,见宁琅依然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攻击,男剑修突然反悔,觉得自己似乎高看了凡人师妹,出手过狠,可能会不慎要了她的命。
于是急急收了一半的剑势,剑意随之涣散,剑尖向下,避开要害。
这一避,男剑修余光瞄见宁琅拉平的嘴唇忽然勾起了。
师妹她笑了。
这个师妹从出场以来,一直是个面无表情的淡定人,如今突然一笑,让男剑修顿时暗道不对。
男剑修刚想再做调整,只见正前方的凡人师妹竟是不退不让!并牢牢地抓住了这个档口,侧身与他的剑横擦而过,与他贴身而站。
对于天底下的所有体修来说,这是再棒不过的攻击距离了。
男剑修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而犯错的结果是——男剑修再一眨眼,只见拳风凌厉,一记直拳朝他的心脏直直挥来!
男剑修一边惊讶于凡人师妹竟是打起了心理战,一边退让。
尽管他心知凡人师妹并无灵力,但这拳仿佛夹带了开天辟地的气势,他认为自己不退,不行。
凡人师妹似乎早预料到了他会退。
在男剑修出步以前,宁琅的脚便先一步迈了出去,用时间差缩短灵力之差造成的距离。
于是从旁人角度来看,便像是男剑修上赶着被打一样。
但当局者迷,男剑修自己并不清楚这一事实。
他为躲过了盯准了他心脏袭来的攻击而松了口气,又凛起心神,调整轻视的心态,好好准备第二回合的攻击,想要回击。
不过,宁琅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正如前世,狡猾的魔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
握成拳的手不期然地松开了。
化作了刀状,借势向上,在距离男剑修颈部最近时陡然一顿——
然后,狠狠劈下!
男剑修霎时只觉脖子钝痛,甚至听到了断骨的声音,他的唾液控制不住地从嘴里掉了出来,手也松开了剑柄,身体直直朝地面倒去。
他摔倒在了比武台上。
眼神涣散之前,只剩下最后一丝残留的意识,他看到他的凡人师妹面色平静地对他说:“下次,记得保护好脖子。”
明明他的脖子痛得要死,连带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了,可这一瞬间,他却觉得好像心更痛。
为凡人师妹的那一个眼神而心痛。
一回合来往,胜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