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汐骤然听?闻齐宣要送她走?,心里是又气又怒,这两人怎么可?以?不问?过她就擅自做决定。当然,这当时更气的,是齐宣,就算他是王爷、她是婢女,可?……
想到?这儿,她忽然间没了心气儿。可?是什么呢,齐宣对她好?是不假,那又如何?就算她脱了奴籍,他们之?间,不还是天差地?别?一?样的距离?
他身为王爷做了决定,她又哪里有资格去反驳,去质问?。
是以?她只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怅然若失。
“元姐姐,”小七抱着一?捆干柴向她招手,“快来,王爷已经让人在那边给你搭了个背风的帐篷,我去帮你把火生起来,你赶紧烤烤火,衣服湿着可?是会生病的。”
听?到?这话,元瑾汐心里更加难过,但还是强颜欢笑道:“谢谢小七。可?惜,我答应你的油炸小鱼儿还没做。”
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诶,不急,往后机会有的是呢。元姐姐你记得就行?了。”小七哪里知道元瑾汐心里所想,引着他来到?一?处帐篷里,将干柴往地?上一?扔,然后掏出火镰打火。
结果,打了半天,却没点着。
元瑾汐看不过去了,一?把接过,“哪有你这么点的。去,找点干树叶,或是小树枝来,越细越好?。”
“哦,好?。”小七挠了挠头,“以?前都是这么点的,怎么今儿点不起来了?”
不过他还是听?话的跑了出去,不多会儿就捧着些?干叶子回来。
元瑾汐先是用火镰打叶子点着,小心吹燃,然后放到?干柴下?面,这才顺利着起来。
“元姐姐你可?真厉害,跟元大叔一?样厉害。”看到?她似乎有些?不开心,小七便以?为是冷的,“我不说了,你脱了衣服烤烤火吧,我在外面给你守着,保准没人进来。”
看到?小七走?了出去,元瑾汐又看了一?下?帐篷,这帐篷很是厚实,能抗风。上方还特意开了口子,想必是用来通风和?排烟的。
由此可?见,北地?的士兵对于保暖很是注重,就连帐篷里生火的细节都想到?了。
元瑾汐将外面的衣服脱下?搭在一?旁的架子上,自己则靠近火堆,直直地?盯着跳动的火苗。
这是她小时候很喜欢的消遣,尤其母亲去世后,她更是爱看。
火光带来暖意,也象征着希望,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去平阳么,沈怀瑜可?是在那儿呢,去了说不定还能帮他做点事情。
至于齐宣……她的心狠狠一?疼,强行?吸了一?口气,想要冲淡这股疼痛,却是无济于事。
这世间的事,有时就是这么残忍与无奈。他与她,终究还是……
“汐儿,”元晋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打断她的思绪,“衣服烤得怎么样了,爹爹要进来了。”
“哦,等一?下?,马上就好?。”元瑾汐赶紧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这才应了一?声,“爹你进来吧。”
帘子一?挑,元晋安走?了进来,看到?女儿穿着中衣烤火,想想也不错,就把身上的道袍脱了下?来,穿着中衣坐在女儿边上。
“怎么,生爹爹的气了?”
这一?句不问?还好?,一?问?元瑾汐就觉得刚刚想的那些?事情全都不作数,心里万般委屈都涌了上来,但又不想在他的面前哭,就只是扭着头不看元晋安。
“唉,”元晋安叹了一?口气,“你的想法爹心里清楚,若他不是王爷……”
“爹你别?说了,道理我都懂。我跟你去平阳。”说罢,站起身从架上拿下?外衣,套在身上,出了帐篷。
刚一?出去,除了看到?小七在门口烤火之?外,就看到?齐宣站在不远处,正望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元瑾汐觉得有无数的话想说,但又觉得没有哪一?句应该说出口。
最后,她只得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刚好?看到?刘胜坐在不远处烤火,就走?了过去。
齐宣苦笑,她这是气自己突然间决定把她送走?吧。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念她一?定能理解。
“刘大哥,你一?切顺利吧。”元瑾汐看向刘胜。刘胜于她来说,自与别?人不同,毕竟是他把爹爹从江州带出来的,甚至为此还受了伤。
“没事,都好?。就是纪南安那厮碍事,不然早回来了。那厮水性也忒好?了点,绑着双手还能把我往水下?带,想要把我淹死在水里,我水性不如他,呛了好?几口水。”
“啊?”元瑾汐惊呼出声,“那接下?来呢?”
“他是水性不错,但不耐打啊。我抓着绳子把他拉到?我的近前,用绳子往他脖子上这么一?绕,”刘胜摆了一?下?胳膊,将旁边的一?个军士圈在胳膊里,“然后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通老拳。”
“只三拳,就把他打晕了。然后我拖着他浮出水面,保证不让他鼻子进水就行?。快醒的时候,就再?给一?拳。唯一?的可?惜的就是,弄错了方向,把右岸当成的左岸,要不,早回来了。”
元瑾汐听?得暗暗咋舌,水下?出拳,力气要受不小影响,就这样还能三拳把人打晕?
“刘大哥真是厉害。”她由衷的说道。
突然间受了夸奖,刘胜虽然开心,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就是仗着力气大而已。不过要说力气大,”他指着一?个不远处的一?个人道:“看到?他没有?他是我们当中力气最大的,举鼎扛磨不在话下?。”
元瑾汐循声望去,见有个黑脸的汉子在那里搬东西。觉得眼熟,但又记不住是谁。
“你忘了他了?擦锅的那个。”
元瑾汐一?下?子就想起来,第一?天刚到?营地?时,她做了一?锅兔肉汤,等到?从齐宣的帐篷里出来时,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用饼子擦锅,还一?脸腼腆地?对她说太好?吃了。
然后第二?天,又擦了一?次。
想到?这个,元瑾汐不由感慨道:“怪不得他力气大。”
“可?不么,他也就是出来当兵。不然他老子都得让他吃穷了。”周围人都轻声笑了起来,劫后余生,又大部分人得已生还,此时是心情最放松的时候。
齐宣此时正在和?康志成商量后面的事,一?扭头就看到?元瑾汐正在和?刘胜说话,心里立时起了醋意。
尤其这刘胜,本就是元晋安相中的“女婿”。
好?在,没说多一?会儿,元瑾汐就走?向别?处,而且似乎是有意一?样,走?到?了他背后的方向。
康志成静静地?观察着齐宣的状态,看到?他一?直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清了清嗓子,别?有深意地?说道:“王爷对这名婢女,可?是上心得狠啊。”
齐宣心里立刻警觉起来,这人可?是皇兄的心腹,莫非皇兄派他来打探消息?
想到?元晋安说的那些?话,他立刻以?一?种?不在乎的语气道:“就是名婢女罢了,有什么上心不上心的。”
本以?为这句违心之?言,说过也就过了。
却未曾想话音刚落,元瑾汐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王爷这是刚熬好?的姜汤,您趁热喝了吧。”
元瑾汐的声音前面未所有的冷,同时她的神态动作,又恢复了最初见他时的那种?呆板、无趣、谨守下?人本分的样子。
齐宣心里叫苦连天,但康志成就在眼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强自镇定道:“放那儿吧。”
但他与康志成,就是坐在两块石头上,中间连个树墩子都没有,又能往哪儿放?
不过,元瑾汐也没客气,直接把碗放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开。
齐宣只好?自己把碗拿起来,小心地?吹着,用喝汤掩饰自己的尴尬。
康志成看着他,似笑非笑,脸上的表情很是神秘,让人看不出所思所想。
离开齐宣的元瑾汐走?得飞快,心里大骂自己不争气。亏她刚刚还因为看不到?他而伤心,转头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哼,这样也好?。省得她以?后还会想他!这辈子,谁再?想他,谁就是小狗!
不多时,去找马车的兵丁已经回来,拉来了一?辆不大的马车,看样子,应该是从附近百姓中的富户买来的。
虽然外面看上去不起眼,内里倒是挺不错的,齐宣对此表示满意,让人通知元晋安准备出发。
“奴婢多谢王爷关照,就此拜别?,祝王爷至此一?帆风顺,马到?功成。”马车前的元瑾汐从动作到?话语,简直是挑不出一?丝错来。
但只有齐宣知道,她自称“奴婢”,分明是在气他刚刚那句“不过就是个婢女罢了的话”。
唉,这下?祸可?是闯大了。
此时,之?前定好?跟着元瑾汐的人也都上了马,这一?行?一?共十人,对付一?般蟊贼已经足够。
元晋安再?次感谢齐宣的照顾,然后跳上车夫的位置,一?扬鞭子,发出清脆的一?声,马车缓缓而动。
元瑾汐坐在马车里始终没有露头回看,让齐宣心里变得没着没落的。
不过,再?没着没落,他也得忍住,因为康志成又走?了过来。不等他说话,齐宣就立刻道:“康将军,出发吧。去江阳。”
“是。”
进了江阳城,齐宣也没有过多隐瞒,直接找上夏兴昌,诉说纪南安之?罪状,将人关入了大牢。并且告诉夏兴昌,务必将此人严加看管,要防止他畏罪自尽。
等到?将沉船中的罪证打捞上来,即刻审问?。
夏兴昌刚一?见到?齐宣时,其实是有些?吃惊的,但随后就觉得齐宣还是太嫩了。这要是他,必然假死而遁,以?他的死来搅乱江州,然后在关键时刻出现,一?击必杀。
结果他竟然就这样气急败坏地?出现了,真是有勇无谋。就这样还想跟他斗?下?辈子吧。
从府衙出来后,齐宣又回到?梅园,除了让严陵养伤之?外,又做了一?系列的布置。
一?直忙到?深夜,小七服侍他休息,他这才意识到?元瑾汐的离开,让他有多难受。比如现在看小七,就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想来今天晚上,元瑾汐应该是服侍她爹休息了吧。
忽然间的,他心里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