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初年,新皇谢君仪立学府官制。”
这一日,暖阳和煦,皇宫里四处开满了桃花,端的是春意盎然的姿态。
不知不觉中,已是三月末。
在学府的择址上,谢宣随处选了块皇宫里荒废已久的空地。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如此随意地选完后,薛书仁竟然夸他选的地方从方位看是块风水宝地。
学府于四月初正式建成。
在它的名字上,谢宣结合了多方建议。
比如寝宫宫女绞尽脑汁想出的“好学楼”,太监们抓耳挠腮三日,合力想出的“青云书院”,取的是平步青云一词。
再比如谢谌尧敷衍了事随口起的“狗窝”,和白枝雪以不善学识为由拒绝了帮取名的请求。
最后还是靠谢宣与薛书仁在皇宫花园的桌凳上喝了一下午的茶,想出了最后的名字。
这座供年轻的贵族子弟与官宦子弟学习与考试的学府,这些少年人大多心性散漫、恃宠而骄。谢宣在经过许久的思虑后,最终决定将其唤为“燕雀阁”。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燕雀当知鸿鹄之志。
至于燕雀阁的开学时期,由于谢宣想尽早开展学习,又觉得中途若是经由清明,必然会打乱不少他与薛书仁原定好的学习进程。
于是这开学的日子,定在了清明的后一日。
在教谕的任命上,谢宣决定邀些在民间德高望重的老学者来燕雀阁教学。
在看了千百篇沉闷的文章后,他终于头昏脑涨着选出了文笔较为鲜活的几位,将其邀进宫里进行详谈。
谢宣将这些老学者变着法子夸了个遍,他们也个个都摆出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
但每次在一拍即合前一刻,在他们听到燕雀阁的首席教谕是薛书仁时,都做出了或为难或愤然的模样。
有甚者仗着资历老,甚至破口在谢宣面前骂了些极难听的话。
气得谢宣简直想把方才的夸奖通通收回嘴里。
不过最后谢宣还是劝服了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
方式既简单又粗暴,又很快让他得了清净。
就是在这些老学者吹胡子瞪眼走人后,命人私下里与他们说愿意给出更高的俸禄。
解决了老师的问题后,已经到了四月的第三天。
前两天,谢宣为各种事奔波,忙得不可开交。
这件事事关重大,他身边耳目又诸多,不管是交给谁做,他都放不下这条心。
等到了今日,他总算得了空,可以在下早朝后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在他以为当真可以如此之时,谢谌尧抱着猫来找他了。
别人闲下来是用来休息玩乐的。
他若是闲下来了,便是要陪他的大侄子玩乐的。
谢谌尧摆出一副做哥哥的模样,催着谢宣换了身衣服,又硬拉着他出了寝宫,口中说得还十分有理。
“你这两日劳累过度,实在是看得你尧哥哥好心疼!按理说,你这个年纪就该好好玩,总操劳那些国事作甚。”
“我这个年纪?”谢宣被谢谌尧推着走在他前面,昨晚批了一夜奏折的右手指尖依旧传来些许酸麻感。
听了这话,他转头扬起一个假笑,还故意掐了嗲嗓,“尧哥哥,你今年多大啊?是十六还是六十六啊?”
谢谌尧面不改色地同他胡扯,“昨日刚过完六十大寿。你终日操劳,都没能参加你尧爷爷的生日宴。”
两日不见,谢谌尧胡诌的功力愈发深厚。
谢宣停住步子顺着谢谌尧的话继续道,“尧爷爷,我走累了,您老当益壮的,要不背我走会儿?”
还不待谢谌尧回答,背后就传来急迫的脚步声阻断了这段对话。
须臾功夫,一个太监一溜烟跪在了谢宣眼前,手里还握着一道卷轴。
太监双手恭恭敬敬地捧起卷轴,“方才薛大人来过了,把这卷轴送了过来,说是燕雀阁首届的学生名单需送于皇上过目一遍。”
一提到“燕雀阁”,谢谌尧原先得意洋洋的表情就僵硬了大半。
但这对谢宣来说,无疑是他的救星。
他可不想陪着谢谌尧去一些又古怪又无聊的地方,还得为了构建谢谌尧的面子工程口是心非地夸有趣。
谢宣右手接过卷轴,又在左手掌心轻敲两下,转头对谢谌尧颇为大惊小怪地开了口,“哎呀!尧爷爷,这可真不巧,您六十大寿后一天的日子我也没办法陪您了,我们还是择日再会吧。”
然后,便踏着大步,头也不回地朝着寝宫去了。
大约在他快步走了五六步时,还听到谢谌尧在后面大骂,“不是说走不动道了吗?谢宣你个大骗子!”
比想象中更加轻松地摆脱谢谌尧后,谢宣在寝宫的木案上摊开了这份他蓄谋已久才终于得到的名单卷轴。
这些天他对于可能来到燕雀阁的少年人都进行了一番了解,这名单上也有许多他意料之中的姓名。
但这名单上有一个名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那日的朝堂上,他将这学府制说出口后,除了薛书仁外,就数许向学最是支持他,赶在第二个大喊了一声皇上英明。
于是这名单的末尾赫然写着二字:许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