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叹口气,敛了脾气。他坐在她身旁,将滑落的外衣重新给她披好,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轻柔,哄着她说:“我知道我刚才说重了。我一时气急,吓到你了,对不起。”
他搂着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呼着热气:“但是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正是走上坡的时候,如果曝光恋情对你损失巨大。我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顾匀佳感受着他的呼吸,脖颈间有丝丝痒意。她耸了耸肩膀,虚推开他,小声说:“我知道。”
江北搂着她不放开。
空气中已经泛起迤逦气息。
江北搂着她腰间的手向上探去,与此同时,窝在她脖颈处的头慢慢滑落,滑倒她的胸|口。顾匀佳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像是锤子一样震得她晃不过神。
她轻叹:“江北……”
他回答:“嗯?”
顾匀佳:“别这样……”
江北:“哪样?”
顾匀佳清晰感觉来自身体的燥热,像是吞人的猛兽,将她一丝丝包裹住,然后吞噬、融化。她有心去挣扎,可气力全然丧失殆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下去。
食色,性也。
生理本能此刻大于理性。
装饰品掉落地下的声响刺耳,顾匀佳看着宗绪的脸,微微有些慌了神。此刻,他像江北一样,让她爱让她恨,她似乎只是一个外人,没有人在乎她的真实想法。
她平静下来。
然后走到餐桌前,一把拉下桌布。汤菜跌落,溅到他们两个人身上,星星点点的刺痛感传来,顾匀佳感觉鼻头酸涩。
她似乎喘不过来气。
窒息感一下一下压着她。
她听不清自己说的台词,却一遍遍在耳边环绕着当年十九岁的顾匀佳对着江北所说的话。
她和他争吵不休。
他皱着眉,厌恶地撇开眼。
任由她质问,任由她发疯。他只当她是一个小丑,他不再是搂着她一遍遍唤她“佳佳”的爱人,而是一个冷漠的自私的情|夫。
而她也认清了实质。
他们确实是偷偷摸摸的小偷。
他的大义凛然,全是私心。
他淡淡道:“何必呢,何必发这样大的火。”
何必呢,不何必。
她周身脱了力气,支撑她的执拗被这一句打碎。她呼吸渐平,冷静的把脖颈上的项链褪下。
她把一切还给他。
她说:“滚。”
江北愣神:“佳佳。”
顾匀佳冷眼看他:“我以后都不想看见你。我恶心你。”
最后的最后,他离开。
她坐在地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一眼,是她最后看他的一眼,那时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可她清楚,从此刻起,她的生命里再不会出现这个男人。
她埋首膝间。
——
周遭寂静,没人说话。
导演喊停,顾匀佳仍旧埋首。
她好像回到了二十四岁,当年骄傲如她,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像是一个孤傲的女战士,捍卫自己的尊严。
可如今回首,只有可悲。
她的青春,她最美好的时光,却留下了最黑暗的回忆。
宝黛走至她身边抱抱她。
她叹:“你入戏这么深啊。”
导演叹气,说道:“放下太难了,让她好好哭一场吧。”他朝宝黛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宝黛:“为什……”
宗绪扯了她的袖子制止她出口,然后拉着她离开。临走前他对导演说:“导演,我带她先走。”
导演点头:“好。”
他转头看着顾匀佳,摇摇头。
顾匀佳忘了什么时候她才恢复。起身的时候,她手脚冰凉、身子酸麻,导演让人给了她外套,欣慰的笑笑:“你很有潜力,顾匀佳小姐。”
顾匀佳收紧外套,嗓子已经哭得沙哑。她摇头道:“过誉了。”
“这可不是过誉,”导演摆着手,语重心长,“我相信何顺华那个老头子看中的演员,不会差。”
“他当年夸你夸得不得了呢。”
顾匀佳颔首,她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其实我很愧对何导的挖掘,他把一切资源拱手给我,我却让他备受非议。”那样一个老人,对她恩重如山,可她不争气,败坏了他的期望。
她没脸见他。
导演笑吟吟说:“你放心,他心大着呢。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他,就再闯闯,闯出一番名堂再去看他,他一定高兴的不得了。”
顾匀佳抿着嘴笑。
她望着泛白的天,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