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长?稍作停留,目不转睛注视着城楼上发生的事。
令旗在少女手中仿佛有生命一般,绿眼灰狼龇牙咧嘴,可怖可敬。
女人们合力搬起大石头,用?力砸向冒出?半边头的敌军,佩刀的士卒则一刀砍断敌军的喉管。
数百只带火羽箭齐发,仗着地势高,顺北风,飞出?去老远,落在敌军阵中。
染了火油的羽箭火星四溅,瞬息将敌军衣袍点燃。为了灭火,他们狼狈地跳下?马,躺在雪地里打滚。
“将军曾告诉我,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张副将半眯着眼眸,回忆刚才南城楼在千夫长?的指挥下?,狼狈防守的场景。
不是说?防守不好,只是,毫无还?手之力的防守,等同?于入穷巷。
千夫长?垂眸,若有所思,然后抬脚下?城楼。
“将军还?在等,走吧。”
明溪全神贯注于南城楼的防守,没注意到楼梯处的一小?段插曲。
她扬起令旗,管辖各营的百夫长?们跟随她挥动令旗,又一次羽箭齐发。
火油四溅,火星四落,逼得兰国王军不得不后退到羽箭射不中的范围。
而这样,他们的羽箭就更不可能逆风射向高高的城楼。
蒂娜气得咬牙。
她曾经?在西关口的西三帐待过,对西口关的情况算得上了如指掌。
西口关撑破天也就四千余人,分散在各个城楼,也就千人左右。
再加上今夜是中原的佳节除夕,他们一定会疏于防范,酒肉庆贺。醉得不省人事的肯定不少,城楼上此刻一定连千人都没有。
她带领七千余人,竟然会被?几百人拦住。
蒂娜很难接受这个摆在眼前的现实。
明明兰国都被?她和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没几月便哄得兰王赐下?兰国的军事大权。
小?小?的西口关,又算得了什么?
蒂娜气恼地发布命令:“最先冲上城楼者,赏黄金百两,封兰国第一巴图鲁。”
巴图鲁本?为“勇士”的意思,在兰国,是一种中阶军职,象征着平民跨越进底层贵族。
第一巴图鲁,即为巴图鲁贵族中最厉害的一位。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被?金钱和权力刺激的兰国王军组成一路路敢死队,挥舞着弯刀奔向城楼。
明溪俯视不要命的敌军,嘴角挂着让人陌生的笑容。
能使人不惧死亡,如此疯狂,除了欲望,再无其他。
然而攻城之战时,真正?能活下?来的人,绝对不是底下?的一路路前仆后继的飞蛾。
侥幸躲过箭雨的敌军冲到城墙脚,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却?不想下?一刻,凹凸不平的大石头“砰”的一声砸中头颅,一击毙命,跌下?高高的云梯。
前面的才跌下?,甚至可能会连带跟在身后的人一同?坠落,却?依旧有很多红了眼的王军向上攀爬。
“空了,没石头了,”突然,女人的尖细嗓音刺破夜空,“南十?三口请援!”
南城楼本?属于西口关的后方,领到的物资不是很多,不一会儿便用?完了石头。
没有石头,意味着敌军无阻,很快就能爬上城楼。
明溪快步走到南十?三口,瞥了眼空无一物的篮筐。果断将女人们调换至还?有石头的南十?一口,换来防守南十?一口的士卒。
士卒佩刀,哪怕没有石头,也能用?刀砍杀爬上来的敌军。
明溪站在南十?三口的位置,西口关士卒挥刀砍中敌军的脖子。
飞溅的红血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明溪的脸上,顺着盔甲纹路向下?滴,落入皑皑白?雪之中。
“虎哥,”明溪抹去脸上的血迹,快步走到大虎身边,“你去催一下?石头,还?有,给她们都领一把刀来。”
大虎提醒她:“库房里的刀恐怕不够。”
明溪摆了摆手:“那就把正?在休息的兄弟们的刀拿过来给她们。”
“是。”大虎抱拳,迈着大步离去。
目送大虎离开,明溪挥动令旗,召集各营的百夫长?向她靠拢。
尽管有人对她接替千夫长?暂时指挥心有不悦,但想起方才她一连串指挥,使得处于守势的他们拥有还?手之力。
而且,军令如山。
不过片刻功夫,剩下?八位百夫长?将少女团团围住,等待她的下?一个命令。
明溪沉声说?道:“现在,你们都去统计各自营中在城楼上的人数,还?有各营还?剩下?的羽箭、石头、火油和无主的刀。”
“是。”
接到命令,八位百夫长?立即向南城楼散开,挨个查看各自防守的瞭望口。
不多时,他们陆陆续续回到明溪身边,将统计好的数字报给少女。
听到他们的报告,明溪微微皱眉。
距兰国王军攻城不过小?半个时辰,用?去的石头却?已过半,剩下?的最多再坚持半个时辰。
火油和羽箭也所剩不多。
思索间,她看向密密麻麻冲上来的飞蛾。
不,或许连半个时辰都不能坚持。
伤亡人数倒在她的心理预期中,九死十?七伤,比敌军少了很多很多。
守城一方拥有的优势显而易见。
明溪沉思了一下?,缓缓道:“拿几个口子放他们上来。”